不管是哪种,大伙儿都来劲了,对喽,就该这么演!
“大爷”眼神阴沉下来。
波澜还是惊了。
他决定接下来一定要多杀些宋人,十倍百倍地报复这场对萧绰的亵渎!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场傀儡戏根本不是表现一位侍卫和太后私通那么简单,很快春风得意的侍卫告别太后,外出学艺,拜入一个隐秘的师门。
有些人不满剧情的发展,不少汉子则兴奋了。
天底下有许多江湖子,却无江湖门派,更多的是会社性质的聚集,一门好的武功传承,都是留给子嗣后人的,极少有传予外人,这种奇遇相当于其他武侠世界里面遇到绝世秘籍,接下来肯定是神功大成,出来耀武扬威,甚至光明正大地和太后……
结果剧情急转直下,侍卫费尽心机,从隐秘师门获得神功,觅地苦练,突然抱住脑袋,疯狂颤抖,傀儡啪的一下,左腿撕裂开来,倒在地上,凄厉打滚起来,而另一侧的太后见了,也转身离去,表示不再重用。
现场一静。
然后比之前看辽主哭戏,汹涌十倍的骂声响起:“你就给俺们看这个?”“太失望了!”“直娘贼!退钱!”
我们要看侍卫神功大成,回去和太后发生的二三事,结果你直接虐主?
傀儡师汗流浃背。
他也觉得这故事发展太憋屈了,换成以前,他是绝对不愿意坏了名声的,这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但现在蛇头发下话来,不想演也得演,不然自己就真的不能再吃饭了……
相比起那些观众的怒火,“大爷”立于原地,脑海中不吝于响起一个晴天霹雳,双目里燃起滔天火焰:“狄进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他的!谁告诉他的!”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走!”
最外围的观众一怔,只觉得刚刚身边还有一个人,眼角一花,又陡然消失不见,犹如遇了鬼魅,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然后骂得更来劲了。
而此时的“大爷”,已经从傀儡戏台西边的瓦舍出口离开。
今夜出口外的摊贩似乎比寻常都要多,“大爷”目光一扫,匆匆拐进旁边一条人流最少的阴暗巷子里,到达一个无人的角落,身体微微颤抖着坐下,从腰间取出一张森冷的面具戴上,再探手从旁边取来一根木条,在地上飞快地写道:“伱做了什么?”
片刻之后,他换了一个姿势,缓缓写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大爷”暴怒,飞速写着:“别以为卢杨不在身边,你就能阻我!我既敢一人独行,就有压制你的法子!”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大爷”龙飞凤舞的字迹里杀意毕露:“别忘了,照静是因你而死,你再来阻我,更多原本不会死的人,也会因你而死!”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面对这种重复的刺激,“大爷”手中的木条一顿,竟能强行冷静下来:“宋人不可能知道那些事,只会是北边来人!你还是把那封信送出去了……谁帮你送的信?能瞒过卢杨两人的,又需要这么做的……只有他!他居然敢背叛我!”
不同的字迹,交错出现。
一列锋芒毕露,字迹越来越深。
一列温文尔雅,字迹逐渐错乱。
最终,“大爷”低吼一声,长袖一摆,将地面的字一扫而空。
他得到了答案。
除了两名贴身护卫卢管事和杨管事外,他最为不堪的秘密,连另外三位共同南下的契丹同伴都不清楚,现在却赤裸裸地用傀儡戏的方式呈现出来,“金刚会”很快会意识到这些是何意,自己的威望和任命,无疑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这也正是那个送信之人的所求,借刀杀人,再篡夺“金刚会”的权力,使自己成为第二代的首领!
“你若真能瞒天过海,骗过其他所有人,二代首领给你做了又何妨?但若只是董双双那等贱婢之流,空有野心算计,却处处漏洞,那就别怪为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大爷”冷冷低语,仔细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痕迹,确定自己的字迹完全被抹去,朝前走去。
昔日经历的暴露,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欧阳春的南下,又多出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哪怕狄进不见得会信任异族辽人,他也必须制定出新的计划。
目光正在闪烁,他的脚下陡然一顿,嗅了嗅鼻子。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不远处的宅院中飘了出来!
“大爷”看了过去,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自言自语:“这家人原本不会死,是你逼我的,他们的命算在你的头上!”
说来讽刺,只有在这种充盈着檀香下,他的病才能得到压制,所以在为那群丐首施针时,都要点起檀香,净土寺大肆出售这类檀香,也是早有算计,为以后出入这些崇佛的人家,提前布置下最适合的环境!
现在这股檀香飘出来,就说明这一家满门的命数到了,正如宿住神通,能知众生的过去宿业,现时受报!
可当“大爷”翻进宅院,长驱直入,来到堂前时,神色却陡然凝固。
一对手提铜锏的男女,从中走了出来。
双方对视。
狄进看着这位熟悉的陌生人,嘴角上扬,由衷地道:“你既然用杀人逼我出面,必然关注朝野舆论,是迟早能看到那一场《宝神奴》的,但我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守株待兔之计,竟然真能奏效!”
“而设下三处陷阱,你偏偏选择这里,你代号‘宿住’,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确实有些宿命般的缘分?”
“既如此,现在我要打死你,你能不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