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分家是正常的事情,有的是为了开枝散叶,遍布四方,有的则是为了躲避朝廷的劳役,特意降户。
但外戚刘家并不符合这两点,这所谓的分家,是兄弟之间对财产的争夺么?
所以刘从广才要将宅子的房契,小心翼翼地藏在床下面,而且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别人确实不知道,却终究瞒不过这个宠爱的枕边妾室,结果死后趁着无人注意,马上将其遗产划拨到自己的兜里……
“算得挺精明,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狄湘灵往外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身形悄无声息地掠了下去:“现在还不能让这个小妾被定罪,也罢,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下吧!”
“呼!”
胡娘子此时已经准备离开了,但打开门后,突然觉得身后似乎吹过一阵阴风,浑身一激灵。
可没等她来得及回头瞧,脸色已经变了。
因为一行十几个人举着油灯,朝着这个院子走来,为首的视线与她对了个正着,然后立刻喝道:“贱人!你果然在这里!”
胡娘子勉强镇定下来,走出房间:“这不是二哥儿么?怎的对奴家这般恶语相向?”
刘美共有五子,一个夭折,一个病逝,活到现在的就是大郎刘从德、二郎刘从义还有最小的五郎刘从广。
来者就是二郎刘从义,面沉似水,冷冷地道:“二哥儿?你这贱妾也配这般称呼我?五弟糊涂,想要宠妾灭妻,我早就不想由着他胡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晚了啊!”
胡娘子眼眶就红了,泣声道:“夫郎前日刚遇了不测,如今尸骨未寒,阁下做二哥的,就要欺压奴家这未亡人么?”
刘从义闻言直接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还敢在此惺惺作态?把人带上来!”
两个婢女被带了过来,一个安然无恙,另一个浑身是伤,垂着头,都被打得快要晕厥了。
胡娘子先看向那个安然无恙的婢女,悠悠一叹:“锦娘,竟是你通风报信么?”
又看向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目露心疼,语气低沉下去:“芸儿无辜得很,只是亲近奴家些,你们何苦下这般毒手呢……”
刘从义理都不理,大喝道:“说,伱这偷人的贱妾,明明被关在屋内,来此作甚?”
胡娘子泪水涌出:“奴家从未偷人,只是那些下人嫉恨奴家得夫郎宠爱,搬弄是非……此来是为了祭拜夫郎!”
刘从义冷笑起来:“祭拜?呵!怕不是过来偷拿五弟的遗产,准备伺机逃走吧?”
胡娘子身子微微一晃,虽然还在哭泣,但声音已然不可遏止地颤了颤:“你血口喷人!”
“由不得你不承认!去,搜身!”
刘从义大手一挥,三名仆妇闪了出来,直接朝着胡娘子逼去,其他的下人也虎视眈眈。
胡娘子往后退了一步,但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要跑,那下场估计就是当场被打得半死,眼中已经浮现出绝望,尤其是当一名仆妇的手伸向腰间的时候。
但那腰间的手仔细搜查后,却什么都没有摸到,然后是浑身上下,甚至连私密处都没有放过,最终三名仆妇退开,对着刘从义摇了摇头。
胡娘子知道腰间空空如也,刚刚取到的房契消失不见了,一下瘫倒在地,不知是喜是悲。
而刘从义则皱起眉头,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不可能!爹爹当年被这小五灌了迷魂汤,把家中钱财都给了……”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但意思已经露得差不多了。
当年刘美还活着的时候,最偏心小儿子,家中许多财产都偷偷给了刘从广,而作为刘从广的宠妾,在这个关头偷偷溜入死人的屋内,除了取那钱财外,还能做什么?真的祭拜么?他才不信!
刘从义大是不甘,但也知道仆妇搜成那般模样都没有,是真的没有,烦躁地摆了摆手:“将她重新关起来!这次一定要看牢喽,谁都不准接近!”
“是!”
仆妇上前,左右将胡娘子硬生生拽了起来,用的力气之大直接让抽泣变成惨叫,但显然也没人理会,拖着就走。
自始至终,没有人再往刘从广的屋子里,看上哪怕一眼……
片刻后,狄湘灵潇洒地从屋内走出,先是对这大族之争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手中的五张房契,学着刚刚胡娘子的笑声:“嘻嘻!嘻嘻!”
笑完后,自己都觉得恶心,吐了吐舌头,身形一晃,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