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想问的是“那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可经过这一打岔,沈磬那点询问的勇气仿佛是一只气球被戳破了一个洞,一下子“嗖——”的一声,给放没了。
唐纵酒嗤笑了一声。
小骗子。
但唐纵酒没有追问,他抱着沈磬,享受着这一刻带来的宁静。
苏芳红着脸跑回等候沈磬的马车上。
“怎么样?殿下回来了吗?”曹观平问。
苏芳定了定神,朝曹观平行礼:“回公公的话,公主她和驸马这会儿还有些事儿,一会儿就下来了,皇上是立马要公主进宫吗?”
“那倒也没有,”曹观平笑着道,“皇上的旨意杂家送到了,公主明日去也可以。”
苏芳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给公公添麻烦了。”
曹观平收起银子,笑得更深了:“啊呀,苏姑娘客气了,应该的,那杂家先走了。”
“公公慢走,奴婢就不送了。”
曹观平轻轻松松传个话,办个差,得了不少银子,心情很不错地离开了。
目送曹观平走远后,苏芳拍了拍胸口,坐回马车里。
“公主和咱少爷呢?”唐虞掀开马车帘子问。
“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苏芳道。
“不对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瞧见公主和少爷都准备往外头走了。”唐虞一脸疑惑。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苏芳没好气道。
唐虞左看看右看看,见四周没人,突然“嘿嘿”两声,从怀里取出一块绿豆糕。
“还热乎着,给你吃。”唐虞将绿豆糕递给苏芳。
苏芳从小就爱吃绿豆糕,看见绿豆糕,那眼睛就亮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绿豆糕?”苏芳瞥了唐虞一眼。
“嘿嘿,就是知道,看来我没买错,快吃吧。”
苏芳接过绿豆糕:“谢谢你啊。”
“谢啥,下次还给你带。”唐虞看着苏芳道。
苏芳吃完绿豆糕的功夫,沈磬和唐纵酒终于回来了。
几人很快便回到了公主府。
万贞帝要检查沈磬抄女戒的情况,这对沈磬来说,可是天大的麻烦。
因为沈磬一个字没写。
是的。
她压根儿就不觉得万贞帝会检查。
以往万贞帝罚她抄什么东西,从来都不检查,久而久之,她对“罚抄”这件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这次,她万万没想到,万贞帝居然真的检查了。
这可咋办。
沈磬望向唐纵酒。
一篇《女戒》两千三百多字,抄一回要半个多时辰,两篇就是一个时辰,一千五百片就要七百五十个时辰。
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一直抄,得要两个多月。
显然,当初万贞帝的预想,起码要关沈磬大半年。
今日才几天?
所以要交一千五百份是不可能的。
但是只交一两份也是不可能的。
万一皇帝老爹觉得她敷衍,一个不高兴,又是二十板子,那她可亏大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因此,在她看来,抄个一百份差不多了。
可如果要她自己抄,那她是万万不乐意的。
因此,沈磬集结了公主府里所有会写字的人。
连沈一和沈其忠包括唐纵酒带来的下人们也没能逃过。
所有人都要陪舒凝公主受罚。
“公主府的规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磬开口道,“我不要求你们写多好,写错了也不要紧,反正都给我写写写!”
舒凝公主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开始行动,可是要动笔的时候才发现,笔和纸不够啊。
沈其忠立即着人去采买。
等全部买回来,此时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间。
“先吃饭!”沈磬大手一挥,“今日让厨房别休息,大家吃饱了才能干活!”
于是,众人开始哼哧哼哧快速吃饭起来。
一吃完饭,大家便各自找地方帮沈磬抄《女戒》去了。
书房内,沈磬抄《女戒》抄得心不在焉。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沈磬不同意这句话。
“何为天?何为地?”沈磬喃喃道,“若我逆天,天如何罚我?”
“天不会罚你。”唐纵酒在一旁道,“没有人会罚你。”
“为何?”沈磬抬眸问。
因为我会替你挡着。
“因为你才是你自己的天。”唐纵酒道。
“我同意。”沈磬笑着说,“还是你懂我。”
能做出一系列惊天动地之事的舒凝公主,没有“天”能束缚她。
唐纵酒喜欢能展翅飞翔的她,能肆意欢笑的她,而不是《女戒》中以丈夫为尊的她。
纵篇《女戒》,里面的话,沈磬是一句都看不进去,也不敢苟同。
因此抄得心不在焉。
这字歪歪扭扭,敷衍得不得了。
反观唐纵酒,他的字犹如一幅山水画,气势磅礴,意境深远,每一笔都犹如山峰起伏,笔力刚劲有力,又不失柔美之韵。
“你怎么写字都这么好看?”沈磬凑到唐纵酒跟前,对着这幅字不禁感叹道。
“来。”唐纵酒将沈磬接到自己怀中,把手上的毛笔放在沈磬手中,再将自己的大手握住沈磬的小手。
“我带你写。”
唐纵酒身上的松香味再次传到沈磬鼻腔中。
男人宽大的胸怀和体温,使得沈磬一下子脸热了起来。
她的手在唐纵酒的手里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就这样被唐纵酒带着走。
每写一个笔画,唐纵酒的身体都会牵动沈磬跟着一起变化。
向前,向左,向右,向后。
两个人的步调一致,呼吸一致,甚至心跳都似乎在同一个频率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彼此贴得这么近,可这次是贴的时间最长的。
长到沈磬的脸都不红的,只是贪恋地沉浸在唐纵酒温暖的怀抱里。
她逐渐忘记了时间,甚至开始觉得抄《女戒》挺好的,能一直这么抄下去就好了。
过了半夜的时候,沈磬在唐纵酒怀里睡着了。
唐纵酒将她抱回寝室,此时苏芳已经将房间收拾妥当。
唐纵酒给沈磬盖好被子,回到书房继续帮沈磬抄书去了。
等沈磬再次醒来,已经第二日太阳高照。
她立马集结了昨晚所有帮忙抄书的人,洋洋洒洒一大堆,收了将近三百份。
“大家辛苦了!”沈磬笑道。
对此次集体行动的结果很满意。
“每个人去领一份赏钱,今天大家休息一天吧!”沈磬道。
“谢公主殿下!”众人领了钱之后,便喜滋滋地各自离开休息了。
沈一拿着一两银子一时无言。
沈二沈三看着在一旁狂笑不止。
沈其忠掂了掂一两银子,笑而不语。
他老人家的一副字画,不是他自己吹,卖出去一百两也是有人要的。
不能说,说就是公主府就是如此氛围和谐。
于是,沈磬带着这三百份《女戒》来到皇宫交作业来了。
万贞帝看完以后,简直气笑了。
“看来你是真不怕再挨板子啊!”万贞帝把那些女戒塞给一旁的曹观平,“你来看看,这都是啥玩意儿!”
曹观平看着这仿佛是三百个人一人一张的《女戒》,也不禁笑出了声。
“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啊?”万贞帝道。
“父皇,这哪里是敷衍?”沈磬不同意了。
“这哪里不是敷衍?”万贞帝更不同意。
“父皇,这是公主府齐心协力排除万难的结果,说明我深得人心啊。”沈磬道。
“我要你自己抄!”万贞帝气笑了。
“公主府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是‘我’。”沈磬理直气壮。
“曹观平,你听听,这是什么谬论?”万贞帝朝曹观平道。
“皇上,这说明殿下御下有方,更说明殿下和驸马感情深厚,是好事儿。”曹观平这话说得多漂亮。
“就是就是。”沈磬点头道。
“行了行了,”万贞帝摆摆手,“滚吧滚吧。”
“那父皇不关我紧闭了?”沈磬笑着问。
“不关了不关了,我家凤之帮手多,朕关不住。”万贞帝笑道。
“爹爹万岁!”沈磬笑着抱住万贞帝道。
这句话可把万贞帝给整乐了。
一时间,御书房内也和公主府一样其乐融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