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看来,他们只怕是掳错了人。”
米玉颜笑了笑:“谁知道呢,这世上的事,总是福祸相依的。我请你来,第一件事,是想请你助我,把这十八个匪寨的舆图画下来,不知八爷可否愿意?”
谭八又拱了拱手:“姑娘直呼我谭八便是,我适才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不过我不会画图,姑娘若是会,我自当知无不言。”
米玉颜交待玄音去寻了画舆图要用的材料来,宁觉才问道:“这十八个匪寨,就是你们针对山门做的布置?”
谭八既然已经开口,也不再瞒着:“本来是考虑,一旦开战,首先必定要拿下蔺南城,而拿下蔺南城的唯一阻力,就是山门在此,所以这些匪寨未必能真的灭掉山门战力,但牵制住山门无力他顾,还是可以的,待得拿下蔺南城和蔺南关,山门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谭八说的这些,其实早就是米玉颜的预判,甚至是任何一个守关大将都能想到的,所以听起来没有任何新意,就跟每天都要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而对于宁觉来说,无非就是再次印证了先前米玉颜已经告知的猜测。
可是对于玄音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涉及盂南王和朝廷纷争的部署,而且还是专门针对山门的这一部分,简直如同重鼓擂胸。关键是当他注意到米玉颜和宁觉平静的表情时,本就紧绷的胸膛里,更是憋得连呼吸都有些迟滞。
米玉颜看了看谭八,明显不是非常满意:“还有什么先手或是后手,又或是特别要注意的位置,一并说说吧。”
谭八被问得怔了怔,旋即反而笑了起来:“果然瞒不过姑娘慧眼,有两处,若是要下手,最好先铲了……”
与此同时,蔺南城里出了个乱子,蜀越来的余三爷找上了胡员外,要他赔粮,不仅如此,还派了手下,往城里各处的胡家粮仓开仓验粮,两边的人各不相让,不单几处粮行发生了械斗,便是坐在胡家的余三爷,都跟胡员外差点打起来了……
沈向青倒是趁机,把罗二掌柜全须全尾地送到了郁县尊手上,钱师爷见到罗二掌柜,心中那些未经证实的猜测,终于落了定。
罗二掌柜为啥能逃出一条命,实在是这人真有几分鸡贼,他从前在两湖彭泽地带运货的时候就经常遇到水匪,知道有些船是有那种小夹层的,堪堪能藏一个人,所以他找船的时候就存了这个心思。
事发的时候,听到船夫招呼有水匪,他就趁乱钻进了夹层里,不管外面怎么乱,就是吓得尿都失禁了,还是死不吭声也不动,直到事了,水匪把劫来的船都引进了两江交汇的那个豁口里,又藏了许久,完全没听到人声了,才冒了头。
罗二匍匐在郁县尊面前,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旧止不住战栗惊恐,郁县尊见状,赶紧安排他去歇着,又吩咐了人去请医,才和沈向青钱师爷三人进了书房叙话。
沈向青简单说了罗二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但是没说出具体是谁交办的,又把在奂城遭遇的惊险,以及婆娑暗城在奂城外围被血洗、鬼市被端了等情况都讲了一遍。
“我留了人在后面,事发之后,奂城的县尊老爷派了一队衙差,很晚才到了事发地,现场连血迹都被过往的马车和行人踩没了,他们就定了个山匪斗殴就回去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下文。”
钱师爷想了半天才问道:“这是你们这边早就安排好的局,还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丝儿风声都没有给我们漏一下?”
沈向青也颇为无奈,尽管他内心也有所猜测,但是很多事,他是不能说出口的:“末将这一趟的差使就是把罗二掌柜送到蔺南城,这既是这个局的引子,也是末将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末将是军人,军人只有使命没有疑问。”
郁县尊和钱师爷立即就明白了沈向青的意思,他有他的使命,他不能说也不能问,而作为这个局最末端的接手者,郁县尊同样有自己该担负的职责,郁恪之当即便点头道:“不必多言,为今之计,应当尽快把此事具折上告朝廷。”
钱师爷自然知道,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就该他们出手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嘟囔道:“我怎么一下看不懂了,朝廷这到底是要战还是招降撤藩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像又没有打到七寸上。”
郁县尊摇了摇头道:“可能朝廷看重的七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如若果真如此,倒是我大云幸事!”
沈向青搞不懂这些文人的春秋之辞,只哂笑道:“兴许没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计谋,不过都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因势利导而已。再者说,奂城外面那两次截杀,应该和我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几个人,我从来就没见过,确实艺高人胆大!不过水也一样被搅浑了。”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三个人正要继续聊这不知哪里杀出来的人,却突然听见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响了起来,郁县尊一边换官服一边请了钱师爷遣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向青还以为是城里的乱子告到了县尊大人这里,没成想,却是万寿观的宁似道长领着几个年轻道人,绑了一长串儿贼匪,说是这些贼匪昨儿夜里在山门内,意图谋杀东边来的恒升号少东家黄持丰,幸得被巡山的道人发现了,才把已经晕迷过去的黄持丰救了出来,又救治了几个时辰,才把人救了回来。
郁县尊看黄持丰那个模样,确实是九死一生,甚至比罗二掌柜看上去还要惨,那可是他夫人的娘家侄儿啊!
郁县尊都不用演,就拍案而起了,这还是天子之土,大云治下吗?盗匪如此猖獗,不仅杀人越货,事情败露,还要杀人灭口,简直丧心病狂!
郁县尊当即便一个一个过堂录口供,这些贼匪昨儿夜里也差不多被吓破了胆,今日倒是十分配合,从哪儿来的,受谁的指使,到蔺南山是要杀谁,又是因为什么事,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
这案子有苦主有受害人,还有被抓了现行的贼匪,不过两个时辰,便四角俱全,成了铁案,郁县尊更是直接悲愤激昂地写了明折,言明西南贼匪不除,简直就是民不聊生,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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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