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行为固然可憎,但他们是使用特权的人,不是制造特权的人,审判庭对所有卷宗都作出了公正的调查和判决,但凡人的律法却无法僭越他们手中的特权,真正夺走你血亲的公义的,是千之姓。”
“正义”的电子男声低沉而带有磁性,仿佛垂在人耳边的低语,只对一个人发出的慷慨陈词。
“但我已经杀了那个应该偿债的人。”维达尔说。
“你也许毁灭了齐米西斯的肉身,但只要千的姓氏存在一天,公义和正义就无法降临到这个国度,有害的秩序像是无形的癌症一样扩散在这个帝国里,像你姐姐那样的悲剧,只会一遍遍地轮回上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只是个平民,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维达尔摇摇头,他又怎么会听不懂这么明显的暗示。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银色的无面者依旧注视着他,罕见的,“正义”并没有立刻否定他的想法,而是开口反问道。
“这个国度是属于他们的,从千年前开始就是,他们是匍匐在神明脚下的仆人,而我们只是匍匐在他们脚下的罪人,这根本不可能。”
“你说的很对,以维达尔这个名字确实做不到,但如果我告诉你,我能给予你一个足够强大的名字呢?比如……维达尔·提利乌斯·千?”
被“正义”占据的这个无面者开始流动起来,全身的液态金属都在维达尔眼前拟态变化,变作了人类的模样,恢复了那副上了年纪的贵妇神态。
他变成的,竟然是已死去的提利乌斯夫人的模样!
维达尔楞了一下,他旋即转头看向四周,这里还有判官神父、审判庭的教士以及处刑官们,所有最初在这个教堂里的人此刻全都仍然站立着,仍然“活着”,除了死去的齐米西斯。
他忽然明白了这群人为什么要变成他们的样子,这根本就不止是一场单纯的伸张正义,他们分明是精挑细选了这场审判,看中了这里面每个人的身份!
这是一场对“身份”的拦路打劫!
提利乌斯是千家族里鲜有的人丁凋零的分家,而且刚从外城搬迁返回君士坦丁堡,他们是完美的抢夺对象,只要能盗用他们之名,就能进而获得千这个姓氏。
“我们有一个计划,利用千之姓解构母神信仰带来的特权,这个错误的神明待在这里足够长时间了,是时候该纠正一些错误,伸张一些不公了,唯一的问题是,你会加入我们么?”
化作提利乌斯夫人模样的无面者对他伸出手,此时在大厅中央的还有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是今夜审判庭派来的人,仿佛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都在等待着维达尔的回答。
维达尔又看向手中的那枚被重新锻造过的胸针,那上面是无面的海洋神像,是属于另一个名为旧日之子的神明标志,正是祂派来了自己的使徒,对他发出了这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也许冥冥之中,这是姐姐也希望他走上的道路?
维达尔将那枚胸针戴到自己身上,随后接过了“提利乌斯夫人”伸过来的手。
咚咚——
黑夜之外,圣所教堂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完成了宣判的神父带同处刑官和教士们走了出来,拥有千之姓的提利乌斯夫人和她儿子也被一同护送,毫发无损。
镇守在门前的军队们早已习惯了,并未感到惊讶,而是纷纷收起枪械准备让出道路。
千是神的仆人,凡人的律法无法审判他们,今夜的结果从他们出现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但就在军队错开队列的时候,从他们身后却狂涌而出无尽的阴怨和黑暗,仿佛那里面刚经历了一场惨绝的屠杀,有杀意从中满溢四溅,如同地狱的千军万马。
士兵们全都惊恐地抬头望去,却只看到穿着不合身服饰的提利乌斯“长子”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簇拥在那些杀意当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和刚进去时判若两人。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得像是黑夜里的湖水,但这一次,复杂的情绪已经全部收拢为同一种,他已有了自己应守的信仰,明白了自己应当践行的道路。
“备车,提利乌斯殿下要回家了。”那个带着兜帽的高级教士领着他们走在最前列,高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