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虎视眈眈
风筝飞在天上的时候，三当家和江离就都躺了下来。
不远处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但是身为山贼的他们才不管这些。于是那些人说了一会儿，就避开了江离和三当家。
天很蓝，只是看着风筝在那里飞着，人也就觉得非常放松。等吹过哨子，发出来比较尖的声音，但是距离很远，所以听起来也饶有趣味。
江离突然对三当家说。
“有时候会感觉那个风筝比我自由多了。”
“有吗？”
“有啊。感觉它就飘在那里。”
“不怎么自由，拴着绳子呢。”
“那把绳子剪断，它就自由了吧？”
“那就更不自由了。有绳子，它还能够在天上飞着，但是剪断，它就飞不了了，落下来。而且落下来的时候还是随着风去动，都不能直直落下来，也不能平稳飞行。”
这话说的很现实，江离也就什么都没说。自由逍遥是什么样的，江离还是没能弄明白。
三当家看了看江离，然后坐了起来。江离也跟着坐了起来。
在三当家说话问话之前，江离先问了他。
“你终于要和我谈谈我杀人的事了吗？”
“你知道？”
“当然。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突然要带我逛逛，又不是喜欢我。”
“我确实喜欢你，不过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山寨的人也都是，要不然你不能生活得那么自在的。”
说到这里，三当家又笑了笑，对江离说。
“发现和女人说这个好麻烦，还得特意强调不是男女之情。”
“……所以你会和男人说喜欢？”
江离这么问着，三当家哑然了。
想了一下，他又接着说。
“对山寨的兄弟，我们应该都算是欣赏，因为对方的各种品质能力。但是你，不只是欣赏，要比欣赏很多。可能是因为你有点孩子气吧，就老是会想帮你。”
“我不需要帮忙。”
“那就不谈你睡不好这件事了？”
“……还是谈谈吧。”
江离也是被失眠折腾得实在受不了了。
虽然这次睡了两天，但是基本上是之前的疲劳和醉酒的功劳。梦里总是有那几双眼睛看着江离，背景也总是血红色的。
没什么恐怖的，没什么噩梦，只是让江离难以承受。
“我一直觉得我挺能忍受东西的。如果有人在我身上捅刀子，我可以保证到死我都能坐着不动。但是那眼睛，我实在是……”
江离说着，说不下去了，只是叹了一口气。
三当家听了之后，琢磨里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怎么和别人去讨论杀人的感受。三当家不如大当家稳重，不如二当家聪明，能够来和江离去谈这件事也只是因为他和江离的关系比较好。
关系好，那就非得想出来个主意了。
三当家问了江离。
“你杀人的时候，看他们的眼睛了吗？”
“肯定看了啊。”
“能描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
江离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始回想起来。
“那两个人冲上来的时候，我的刀子就已经摆在那了。我当时还没有那个勇气，也是逼自己一把。我觉得如果我把刀子就放在那里，他们冲上来，就算是他们自杀。”
“这个想法倒是挺有意思。”
“欺骗自己罢了。因为当时的时间还是很慢的，那两个人眼睛里的恐惧和悲伤我能够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的喉咙被捅穿的时候，我也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身体里就那么消失了。”
“有东西消失了？”
“可能是灵魂，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那个瞬间，就让我好像整个人都冻住了。脑子里突然触电了的感觉，我的手就开始抖了。”
江离说着地时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这是记忆力好的诅咒。
三当家攥住了江离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又开始抖了。
江离好像冷静了一些，又接着说。
“那个头领冲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就只能看见他了。周围的什么，我都感觉不到。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悲伤，和求死心。我知道他冲过来就是为了求死，但是不把那把刀拿出来，让他死，我就一定会被杀死。”
“……”
除了攥住江离的手，三当家似乎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对江离说。
“我记得你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你是忘不掉这些吗？”
“嗯。只要我闭上眼，他们的眼睛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别的，就只是眼睛，在盯着我。”
“你们修仙的应该管这个叫心魔吧？没有什么能消除心魔的手段吗？”
“没有，我还没修炼到心魔会影响我的地步。”
这话是大实话。
为了转移话题，江离又问三当家。
“你杀人之后是怎么调整心态的？”
“我那个倒是挺……行吧，我就跟你说说。我杀的第一个人有点二。那是我当小偷之前了，有次吃饭，一个江湖中人说自己的金钟罩多厉害，我就笑了笑，结果他就过来找茬，非要让我打他一下。我说不行，打死了怎么办？他就和同行人说，让他们作证，打死了白死！”
“你用全力了啊？”
“废话。我那时候刚出师，也正想知道自己怎么样。他还是练金钟罩的，我就想用全力试试。一脚就踢死了，肋骨插到心里。”
说完了这个，三当家又回想了一下。
“其实也挺后悔的。那个人说是在显摆吧，但是人家又没过分。我这边笑了，自然是驳人家面子，人家来说我两句也正常。没必要为这个死一个人。”
“江湖人士嘛，况且你当时也年轻气盛。”
“他也年轻啊，二十岁就因为这种破事死了。这种事外江湖上倒不少见，所以挺可悲的。”
江离在心里想着，这有没有可能就是三当家退出江湖上山落草的原因？
厌倦了打打杀杀，是个通用的理由。
不过，她觉得这点可以以后再问，而且三当家也不一定乐意说。江离就自言自语着。
“可惜你杀人都没什么感觉。就没什么忘不掉的吗？”
“……我当小偷的时候，倒是就杀过一个人。这个是我忘不掉的。有空再跟你说吧，该回去了。”
三当家这么说了之后，也就打算把这个话题结束了。
江离看了看他。
“你这劝我怎么还把自己给弄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