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哪里?”负责盘问波顿军中囚犯的军需官打量着他,哈着热气,用手按住桌上的白纸。
狼林一带的口音,席恩意识到。
他嘴唇动了动,微微张口,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
“喂!喂!”军需官用力敲击着笔,“我在问你话呢,来自哪里,先前效力于谁?”
席恩咽了咽喉咙,他抬起头,“临冬城,先前效力于布兰登·史塔克大人。”
“又是一个被变色龙袭击的可怜鬼?”军需官吁了口气,指了指身后,“那个白色的营帐,你看到没有,往后面就是你们临冬城的人。”
席恩瞪着眼睛,虽说曾经的席恩·葛雷乔伊邋遢了许多,但容貌没有变,临冬城的人肯定熟悉。
他几乎要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葛雷乔伊的骄傲早就在一次次的剥皮中被摧毁。
“我”席恩有些哽咽,“我犯了错,本该披上黑衣”
军需官立刻谨慎起来,他眯起眼,“你是守夜人的逃兵?”
“不,”席恩摇头否认,“我还没到长城,临冬城就已经被.被占领。”
“被席恩·葛雷乔伊那个变色龙占领,我懂你的意思,伙计。”军需官安慰似得压低了声音。
席恩勉强地挤出微笑,他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军需官咳嗽了两声,继续问道:“犯了什么错,你会披上黑衣?”
席恩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嘴唇再次不安地蠕动起来。
但这一动作却被军需官看成是羞愧的表现,他舒展开双臂,“再大的罪过也不敌波顿的背叛罪行,你杀敌很勇猛,说不定可以减免刑罚”
“不,”席恩看向军需官,果断地摇着头,“我的罪孽很重,我辜负了史塔克公爵,偷猎,还杀了人,我有一条命留着就感恩戴德了,不祈求别的,只希望能.能快点赶赴长城,成为一名守夜人汉子”
军需官看向他的眼神变了,他放下笔,颇有些凝重地看向他,“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伱。”
席恩盯向他,陌生的脸庞,陌生的嗓音,他绝没有见过这个人。
两人对视片刻,军需官善意地露出微笑,摇摇头,“我想我是记错了”他拿起笔,在白纸上划了又划,“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去后营的犯人窝里带着吧。”
席恩心里松了口气,“斯戈里克,斯戈里克·雪诺”他报出了个名字,出自先民的古语,斯戈里克,席恩自嘲地想,自己突然冒出的名字居然是这个,古语里意为骗子。
军需官却停滞在原地,“你在撒谎,”他抬眼看向脸色忽地变化的席恩,“有些用语只有贵族才会用,斯戈里克是先民的古语,只有塞外的野人会用,你在撒谎。”
席恩几乎是百口莫辩,拉姆斯·雪诺的折磨让他失去了大多作为葛雷乔伊的能力,包括撒谎欺诈的能力。
“请你.”席恩注视着军需官逐渐意会的眼神,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请你不要.”
“席恩·葛雷乔伊,”军需官一字一顿地说,咬牙切齿,“你是变色龙!”他的声音响彻全营,周围的士兵纷纷看过来。
“不!”席恩猛地站起身,腿部又传来剧痛,白港的士兵将长矛贯穿席恩的小腿,刺骨的痛觉让他顿时失神瘫软,跌倒在地。
“变色龙席恩·葛雷乔伊!”这回不是军需官的声音,而是来自于其他人,其他陌生又熟悉的北方人的声音,来自四处,包裹着席恩的耳畔,犹如箭矢穿耳,他只希望这时会死去。
晕厥的前一刻,席恩看见半空中无数渡鸦飞翔,众人的目光顿时从席恩身上移开,看向天空远走高飞的渡鸦。
席恩只希望他此时能长出翅膀,跟着渡鸦飞向南方。
弥赛菈站在赫伦堡高耸的城楼上,眺望远处,新月猎鹰的旗帜一列列接近,自己所处的这面城门完全敞开,迎接着大军的到来。
阿提斯·艾林远远看到未婚妻在城头眺望,他加快马步,一遍遍挥舞着马鞭,直到进入城门方才减缓速度。
弥赛菈的金色长裙未及身后的侍女捡起,沾染到了地上的泥污,拖拽着走到阿提斯的身前。
“公爵.”弥赛菈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淡淡的哀伤在里面挥之不去,很容易地就被阿提斯捕捉到。
他清楚弥赛菈心里的忧伤来自哪里,阿提斯轻轻握住弥赛菈的手,贴近她的耳边,“托曼王子的事我很抱歉.”
“不用,”弥赛菈却轻声制止,她按住阿提斯伸过来的手,“做好你的事,我的事由我处理。”
阿提斯内心微微有些诧异,弥赛菈的语气里除了温柔,还有一抹不容拒绝的口吻,他微微颔首,和公主携手走入赫伦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