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在外头颤颤巍地扶着帽子,一脸惊恐道:“皇上,三阿哥是有福之人,没有出大事……”
皇上一听,缓了口气,与安玲容换好衣裳后,打开了大门。
皇上的眼中对于苏培盛的不满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每次他在安妃这里休息,苏培盛总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吓?!
“那是何事呀,慌慌张张没个样子。”
为了避免苏培盛被发落,槿汐日后没有了依靠,安玲容主动开口替对方解围。
苏培盛感激地看了眼安玲容,犹犹豫豫道:“是伺候三阿哥的奴才们,窒息而死了!”
皇上闻言大怒,带着安玲容深夜造访阿哥所。
当他们到达阿哥所,便看到了皇后匆匆赶来。
只是还未等皇后开口,安玲容便使了个眼色,收了钱的,属于齐妃的宫女就一股脑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说的内容无非是皇后新拨进阿哥所的太监们做事不利索,看三三阿哥生病长久睡觉疗养。
夜晚睡觉一阵热一阵冷的,就把皇后赐下的被分了,再把自己被子里的东西掏出来,塞给三阿哥。
殊不知,这样做的结果是一个个没有缝好针线,让入口鼻,窒息而死了。
皇后脸色大变,刚想说冤枉,就被皇上阻拦了。
因为在皇上眼里,皇后逐渐变成了手脚不利索,并且窥于后宫嫔妃子女的妒妇!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些流言蜚语。
但是没有想到,后宫竟然还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太监。
皇上立即下令苏培盛调查这件事情,并且封锁阿哥所。
在此期间,接触过三阿哥的人,无论是不是嫔妃,全部都要严格询问。
当然,齐妃除外。
闻言安玲容看了眼满脸怨气的皇后,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又过了几日,趁着众人都忙于后宫鬼神之乱,皇上彻查此案的事情。
安玲容只是略微出手,就让皇上容许宝娟和浣碧回来。
一个陪她说说话,散散心,一个去打扫碎玉轩,免得皇上落人话柄,苛待后宫嫔妃的名声。
爱惜羽毛的皇上,没有丝毫犹豫就应许了。
于是,永寿宫内。
听到阿哥所传来新消息时,安玲容正换好了素色衣衫并银质首饰,坐在暖阁里慢慢地叠着金银元宝和冥纸,闲闲道:“死后被人唾骂又有谁在乎呢?无非是那些亲朋好友,饱受无妄之灾罢了。
槿汐在旁边帮衬着,悄声道:“娘娘叠了那么多冥纸,要去哪里烧啊?宫中可不许见这些不吉利的东西的。”
安玲容微微翘着银镶碎玉护甲,慢条斯理道:“不是让你告诉浣碧,我会送冥纸过去陪她一起化了么。”
槿汐担忧道:“小主又要去碎玉轩那了??”
安玲容看她一眼:“怎么了?”
槿汐有些担心:“如今宫里是多事之秋,太后把这件事情定为鬼神之乱,又在为阿哥所那边做法事超度,娘娘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安玲容轻嗤一声,沉稳道:“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可怕的?”
正说着话,却听暖阁的门豁然被推开,一身素青的齐妃如同一个影子般迅疾地闪了进来。
她一向平和的面孔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惶惑,六神无主似的。
安玲容抬了抬脸示意槿汐出去,也不起身相迎,只忙着手中的活计。
“如今宫中多事,齐妃娘娘脸上的害怕惊惶,在嫔妾宫中也罢了,若是在外头被旁人看见,人家还以为是二阿哥的鬼魂追着您的脚跟吓着您了呢?”
齐妃在她面前坐下,倒了盏茶急急喝下,按着心口道:“你还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照顾三阿哥的太监是怎么死的?他是在半夜时分呼吸滞住,活活闷死的。”
安玲容摇了摇头,怜悯地叹息道:“这些宫人呀,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把三阿哥被子里的绒拿出来,换了轻薄旧的,窒息而死,真是便宜他们了。”
齐妃抚着心口,慢慢沉静下来,盯着安玲容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离太监口唇鼻息最近的絮出自哪里。”
安玲容嗤地一笑,盈盈道:“当然是娘娘亲手偷天换日的那床福寿枕被啊,香气自然让他们起了歹毒的心思,再加上臣妾神不知,鬼不觉调制的幻香。”
齐妃一怔,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碗,气吼吼道:“你现在便撇得一干二净了,那床枕被分明是你做的,看针脚就可以分辨出来,你还敢抵赖!”
安玲容轻轻按了按腮边的脂粉,柔声细语道:“娘娘别着急啊,这会子您是替皇后娘娘来向嫔妾兴师问罪的么?针脚会说话么?会认人么?到底除了上回和娘娘一起去阿哥所之外,嫔妾没有再踏足过半步啊。”
齐妃又气又急又害怕,手指颤颤指着她道:“你……”
安玲容温柔地伸出手,握住她发冷的手指轻柔折回掌心,笑道:“嫔妾和娘娘说笑罢了,当务之急娘娘还没想清楚是什么吗?”
齐妃一愣:“什么?”
安玲容收起笑意,一句一句语气稳妥道:“娘娘的当务之急是告诉皇上,阿哥所的嬷嬷和宫人们照顾不周,导致三阿哥至今不好,所以请求将三阿哥留在自己身边照料。”
“娘娘可要知道,要是有人先回过神来,再打起了三阿哥的主意,您可是防不胜防了。”
齐妃会意,立刻道:“对对对!本宫还要告诉皇上和皇后,要严惩那些伺候不周的奴才,希望让皇上不要留意到本宫。”
安玲容笃定地笑道:“皇上当然不会留意到娘娘了。今日午时焚烧阿哥所的东西,推翻重建乃大工程。
齐妃大为安慰,松弛一笑,马上迟疑而警觉地看着她。
“那你……”
安玲容恭恭敬敬道:“嫔妾的双手自然不比娘娘的干净。所以娘娘实在不必担心嫔妾会说出去什么。”
齐妃笑道:“妹妹有心了。”
夜来时分,乌云蔽住明月清辉,连昏暗的星光亦不可见。
因着阿哥所出了问题,皇后有罪,宫人太监被拉出去责罚。
紫禁城中除了昏沉的暗色便是凄风苦雨般的啼哭,连平日的金碧辉煌亦成了锈气沉沉的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