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维持中立派的端妃,先是瞧了瞧华妃的神色,又观望了一会皇上的脸色。
半响,她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此次的事,两个奴才是罪魁祸首,剪秋只是碍于身体问题一时不得明说罢了,臣妾也觉得是应该的。”
皇上想了想,知道安玲容平日里算得上是中立派的人。
从不刻意去讨好谁,厌恶谁。
哪怕在他面前,两人独处的时候也没有多说过谁的坏话。
这样想着,皇上最终宣判了皇后的过错在于没有管好下属,被判闭门思过一月。
至于本次事件的作俑者,念在已经畏罪自杀,再罚了些管理不周到的宫人们,就算这件事情就暂时落下了帷幕。
皇后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满意的,她没有再搬出死去的姐姐撑腰。
毕竟死去的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黄归全,还有跟在身边,只是顺手使用的棋子罢了。
下次,下次她会做的更巧妙些,不会再让安玲容察觉到任何异常了。
这样想着,皇后深深看了眼下方的安玲容,嘴角勾勒出冷漠的笑容。
用头风发作当借口,皇后被绘春扶着离开了座位。
华妃看了一场大戏,胃口大开,她先是邀请皇上去翊坤宫坐一坐,并且内涵了其他嫔妃的小厨房,绝对没有她的干净。
她的小厨房可是由外面全程单链采购的,人手都是她自己掏钱养着的。
就算是御膳房想要害她,也要先问问两位江家太医,还有小厨房的人答应不答应。
皇上听到华妃的小厨房准备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下意识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当着嫔妃们的面,开口道:“御膳房一事,就全权交由端妃和安妃处理了。”
说罢,皇上在华妃的簇拥下,离开了永寿宫。
众嫔倒是没有吃华妃的醋,而是围着太医院的太医们,纷纷想要脉诊一番。
她们这些日子可没少吃御膳房的饭菜,万一体内含了点水银跟朱砂,岂不是要人命了?
安玲容功成名就,简单跟几位处得来的嫔妃们聊了几句后,就先离开了。
离开时,她深深看了眼跟在太医屁股后面的淳贵人,笑而不语。
她在这场棋中充当了主帅,那倚靠皇后才怀孕的淳贵人,真的是她印象里,那个天真无邪,一口一个姐姐的妹妹吗?
安玲容觉得未必。
这不,等到晚上,安玲容用完了膳食,就听外头传来了嬷嬷的声音。
是太后请她过去坐坐,聊会天。
早就知道有这一遭的安玲容带着槿汐,没有任何其他的准备就去了。
等到安玲容到达太后宫中。
此时太后穿着绛色缂金水仙团寿单氅衣,头上与耳上都一色的点翠东珠配翡翠首饰。
在那碧艳的宝蓝色在灯火的跳跃之下,流转着暗沉不定的光泽,好像太后这个人便是如此,让人觉得暗沉而不可捉摸。
太后跪在佛龛前,诚心诵完佛经,又点燃了三支檀香敬上。
那香上的三点暗红星火,安玲容估摸着,就如同景仁宫皇后心里若隐若现的未知的惧怕吧。
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又被皇上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不惧怕,谁还会在深夜感到不安呢?
太后扶着竹息的手起身,转过脸慢慢打量着她。
安玲容依足规矩福了一福,请安道:“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淡淡道:“到底是哀家眼皮子底下看着一步步走到妃位的江南小女子,如今有了本事,也能帮助哀家教训教训那不懂事的皇后了。”
安玲容垂手立在一旁,宛如一个宫女应有的姿态:“太后亲口下的命令,不容更改,臣妾也没有胆子忤逆太后的意思,如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太后指点。”
太后微微一笑,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景,感叹道:“哀家在想,如果今日被皇上亲口下令闭门不出一月,并且折断了左膀右臂的人,是你,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安玲容心头一搐,像是被人冷不防狠狠抽了一鞭。
但她知道太后只不过是在跟她开玩笑,也就没有特别的想法。
明面上,她还是淡淡地道:“安玲容无用,不知太后此言何意,况且,黄归全乃内务府的人,平日里跟所有嫔妃们的关系都还算好,只是会见风使舵罢了,至于那江福海更是……”
听着安玲容聊着死去的太监,太后手上的赤金翡翠点珠护甲恍如一把金色的利刃,仿佛轻轻一晃,就能割掉人身上的血肉。
“哀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看到皇后那不成器的样子,一心想着把心思放在别的嫔妃的肚子上,乃皇后的失德,而哀家今夜喊你过来,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说着,太后凑到安玲容的身边,幽幽道:“哀家容许你在皇后失德的时候制衡她,但绝不容许你肆意在皇上和嫔妃们面前,诋毁皇后,使皇上眼里渐渐没了他唯一的妻子。”
安玲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在太后可以容忍的范畴内,皇后没有失了太大的面子。
毕竟从她没有入宫前,皇后就因为制衡不了华妃,一直无法握着协理六宫的宫权。
看到安玲容如此懂事的样子,自以为可以把眼前的安妃牢牢控制在手中的太后和颐浅笑,抚了抚手腕上玛瑙连珠镯。
“只要是活在宫里的人,但凡不是个神仙,人人都会有不谨慎的时候,人人也都会有百口莫辩的时候。”
“但要紧的是,人在低谷的时候懂得如何自保,不保别的,就只保自己一条命。”
“同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更要小心谨慎,方刻让身边的人安安稳稳的活着。”
低谷跟众目睽睽之下的意思,安玲容揣摩不透。
于是,她当着太后的面,有话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