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跟采月说了一声后,急匆匆带着宫人离开了。
对时疫,她自然有把握战胜。
毕竟早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一些该做的准备,香坊背后的草堂一直在运转,针对这些东西做研究。
与此同时,眉庄一股风地闯进去,倒也没人再拦着她。
到了内室门口,宫人死活不让眉庄再进去,只许眉庄隔着窗口望一眼,她哭道:“小主已经是这个样子,惠嫔娘娘可要保重自己才好,要不然小主连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眉庄心头一震,道:“好,我只看一会儿。”
室内光线昏暗,帘幕低垂,积了好些尘灰,总是灰仆仆地模糊的样子,只见帘幕后躺着的那个身影极是消瘦。
甄嬛像是睡得极不安稳,反复咳嗽不已。
眉庄心中焦灼不忍再看,急急转身出去,撂下一句话道:“劳烦你们照顾嬛儿,我去求皇上的旨意。”
然而眉庄并没有见到皇上,眼见着日影轮转苦候半日,出来的却是苏培盛,他苦着脸陪笑道:“惠嫔娘娘您别见怪,时疫流传到民间,皇上急得不行,正和内阁大臣们商议呢,实在没空接见您”
眉庄又问:“皇上多久能见我?”
苏培盛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了,军国大事,奴才也不敢胡乱揣测。”
正无助间,闻得有脚步声渐渐靠近,眉庄忙拭去面上泪痕。
那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是安玲容。
安玲容身上夹杂着草药的气味,随着一阵风吹过,吹得两人脸颊上一阵阵发紧的凉。
眉庄轻声道:“玲容,你可有法子救嬛儿?”
安玲容恳切道:“有,但是这件事还需眉姐姐再耐心等一会,等玲容见了皇上,菀姐姐的身子一定能好。”
有安玲容亲口担保,眉庄心头一转,道:“我信你。”
安玲容连夜求见皇上,当御书房紧闭的镂朱漆填金门扇在沉沉夜色里嘎然而开。
正要行下礼去,皇上一把拉住安玲容道:“什么事?这样急着要见朕?”
“皇上……”
服侍的人都早早打发了出去,两人相伴而坐,地下的赤金镂大鼎里焚着百和香,幽幽不绝如缕,静静散入暖阁深处。
百和香以沉水香、丁子香等二十余味香料末之,洒酒软之,白蜜和之而制成,专供冬月使用。
细细嗅来,有醉人的暖香。
再加上地炕暖炉的热气一烘,越发使阁中暖洋清香如置身三春的上林苑海之中。
百和香的使用始于三国时代,几经流传制法已经失散,宫中也很是少见,棠梨宫中所用的皆是来自玲容处。
玲容的父亲安比槐在为官之前曾经经营香料生意,得了很多炮制薰香的秘方。玲容晓得安玲容素来爱香,便时时来安玲容宫中一同研讨,相谈甚欢。
几经试验,才重新做出一张制作百和香的方子。
暖阁中向南皆是大窗,糊了明纸透进外面青白的雪光,照得满殿明亮。
安玲容有他静静相对,安静得听得见炭盆里上好的红罗炭偶然哔剥一声轻响,汩汩冒出热气。
阁中地炕笼得太暖,叫人微微生了汗意,持着药材和药方许久,手指间微微发涩,怕出汗弄污了上用的明黄绸缎。
但皇上没有发话前,安玲容依旧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和说辞,没有移动。
玄凌道:“容儿呈的方子真的能缓解时疫蔓延?可是从什么书中翻阅到。”
安玲容知道胖大橘会怀疑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沾染水墨一看就很年久的,字体很难分辨出来的药方和草药呈上去。
不仅如此,安玲容道:“臣妾觉得应该可行,这药方乃臣妾今日在太医院翻阅许久,查到的东西,又给温太医看过了,所以第一时间就给皇上带来了。”
闻言,皇上耐着性子看着字迹潦草,像是上一代人随手写的药方,皱着眉头。
他把药方拿到案板上,重新写了许久,发际隐隐沁出细密汗珠。
安玲容细细替他擦了,道:“换一件衣裳好不好,这袍子穿着似乎太厚了。”
他握一握安玲容的手抿嘴笑:“只顾着替你抄写药方,拿给太医院的其他太医看,竟忘了更衣了。”
安玲容不由耳热,看一眼门外站着的人影,道:“有人在那外呢,皇上也不怕难为情。”
正要出去看个究竟,厚重的锦帘一掀,一阵冷风伴着得意的笑声转至眼前。
华妃捧着跟安玲容差不多,但是明显很新的,像是刚写上去的药方,大大咧咧的站在那儿。
掩饰不住满脸的欢快与得意,嚷嚷道:“甄姐姐,淳儿去倚梅园新摘的红梅,姐姐瞧瞧欢喜不欢喜?”
她一股风似的闯进来,急得跟在身后追进来的苏培盛脸都白了。
皇上皱眉,颂芝担忧,而华妃犹自不觉,已经笑盈盈行礼道:“臣妾辛苦翻页医书,为皇上找治疗时疫的药方子总算是有了眉目。”
说完,她白了一眼安玲容,道:“安妃不去照顾生了病的菀常在,跑到皇上这里倒是奇怪。”
安玲容没有任何反应,笑着回答:“华妃娘娘体恤宫人,做妹妹的自然也要向华妃娘娘学习,妹妹刚才听闻娘娘也得了治疗时疫的方子,不知是从何而来?”
华妃刚想说关你什么事情,就看到皇上满眼怀疑,心下一紧,老实回答道:“是两位江太医和臣妾熬了夜,用各种药材搭配出来的药。”
一听药方是出自两个妇科太医,皇上心中对华妃呈现过来的药方子,期待感少了些。
但眼下宫中的确没有好的药方,他摆了摆手,示意华妃把药方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