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敬妃,那边也受到了照顾,只是没安玲容这儿多罢了。
这次他来,却是比以往更加兴奋,小心翼翼奉了一副托盘上来,上面用大红锦缎覆盖住。
安玲容不由笑:“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样子小心端着。”
他喜眉喜眼的笑:“皇上特意赐予小主的,小主一看便知。”
鎏金的托盘底子上是一双灿烂锦绣的宫鞋,直晃得眼前宝光流转。
饶是槿汐见多识广,也不由呆住了。
做成鞋底的菜玉属蓝田玉的名种,翠色莹莹,触手温润细密,内衬各种名贵香料。
鞋尖上缀着一颗拇指大的合浦明珠,圆润硕大令人灿烂目眩,旁边又夹杂丝线串连各色宝石与米珠精绣成鸳鸯荷的图案。
珠宝也罢了,鞋面竟是由金错绣绉的蜀锦做成,蜀锦向来被赞誉贝锦斐成,濯色江波。
更何况是金错绣绉的蜀锦,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得一匹,那样奢华珍贵,一寸之价可以一斗金比之。
从来宫中女子连一见也不易,更不用说用来做鞋那样奢侈。
安玲容含笑收下,不由微笑:“多谢皇上赏赐。”
转瞬间,她已经微笑起身。
因为看见姜忠敏身后踏步进来的皇上,他的气色极好,瞧安玲容正拿了那双玉鞋端详,笑道:“你穿上让朕瞧瞧。”
安玲容走回后堂,方脱下丝履换上玉鞋。
皇上笑:“虽然女子双足不可示于夫君以外的人,你又何必这样小心。”
安玲容低头笑:“好不好看?”
他赞了一回,“正好合你的脚,看来朕没嘱咐错。”
安玲容抬头:“什么?”
他将安玲容拢于怀中,“朕命针工局的人将鞋子做成四寸二分,果然没错。”
安玲容侧头想一想,问道:“臣妾似乎没有对皇上说过臣妾双足的尺寸。”
他骇笑,“朕与你共枕而眠多日,怎会不晓得这个。”
他顿一顿,“朕特地嘱咐绣院的针线娘子绣成鸳鸯……”
他停住,没有再说下去。
待到长夜霜重雾朦时,安玲容披衣起身,星河灿灿的光辉在静夜里越发分明,似乎是漫天倾满了璀璨的碎钻,那种明亮的光辉几乎叫人惊叹。
皇上温柔拥抱安玲容,与安玲容共剪西窗下那一对烨烨明烛。
安玲容微笑,只依靠在皇上怀抱中。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那是诗里的美好句子。
皇上静默无语,俯身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与安玲容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合为一人。
第二天早上,得了宠的安玲容自然是要暂避锋芒,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背后数落。
于是,她便在太后宫中服侍,为她抄录佛经。
许是因为晋为妃,帮了温宜公主,先前又送了很多东西给太后的缘故。
此刻太后对安玲容也甚好,只是她总是静静的不爱说话。
安玲容陪侍身边,也不敢轻易多说半句。
流光总是无声。
很多时候,太后只是默默在内殿长跪念诵经文,安玲容在她身后一字一字抄录无趣的梵文。
案上博山炉里焚着檀香,那炉烟寂寂,淡淡萦绕,她神色淡定如在境外,眉宇间便如那博山轻缕一样,飘渺若无。
安玲容轻轻道:“太后也喜欢檀香么?”
她道:“理佛之人都用檀香,说不上喜欢不喜欢。”
她微微举眸看安玲容,“后宫嫔妃甚少用此香,怎么你倒识得。”
“臣妾有时点来静一静心,倒比安息香好。”
太后微笑:“不错。人生难免有不如意事,你懂得排遣就好。”
太后的眼睛不太好,佛经上的文字细小,她看起来往往吃力。
安玲容遂把字体写的方而大,此举果然讨她喜欢。
只是偶尔,她翻阅安玲容写的字,淡淡笑道:“字倒是娟秀,只是还缺了几分大气。不过也算得上好的了,终究是年纪还轻些的缘故。”
安玲容站在那儿,耐心听了太后的教诲,又点出了皇后的字很好看,甚至还能左右手同时写字。
太后闻言安玲容提起皇后,只是淡漠一笑。
静静望着殿角独自开放的腊梅,手中一颗一颗捻着佛珠,慢里斯条道:“梅香自苦寒来,再好的字也要功夫下去慢慢地练出来,绝不是一朝一夕所得,皇后每日练字下的功夫不少。”
太后道:“安妃的底子是不错。”
她微阖的双目微微睁开,似笑非笑道:“只是自承宠以来恐怕已经很少动笔了吧。”
安玲容知晓这是太后在点她,声音低如蚊讷,“臣妾惭愧。”
然而太后却温和笑了,“年轻的时候哪能静得下性子来好好写字,皇上宠爱你难免喜欢你陪着,疏忽了写字也不算什么,皇上喜欢不喜欢,原不在字好不好上计较。”
“臣妾知道,多谢太后教诲。”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这日早起去给皇后请安,刚进宫门便听见西殿暖阁内笑语声不断。
安玲容满面含笑的进去,先行了礼,皇后笑道:“你们今儿竟是约好了的不成,来的时候都差不多。”
安玲容这才瞧见下皇后座下东首椅子上坐着华妃,西首椅子上却是齐妃,各自下手都坐着一溜嫔妃。
眼下富察贵人肚子越发大了,但是体态却袅娜娇怯,在团锦簇中格外柔弱和贵气。
各自都见了礼,安玲容顺势坐在了华妃的对面,齐妃旁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