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春蒐进行的第三天,离开幕式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老十四窝在大帐篷里很郁闷,钱烂烂则不然,她忙着给小药童解毒。
按照她配的药方,今晚过后,小药童就可以完全毒解了。
然而,预料的发生有些意外。
这天晚上,钱烂烂暖暖地窝在被榻里,小药童也暖暖地包围在冉冉升起的水雾里,他舒服地枕在浴桶壁上,安详地闭上眼,享受着体内血液畅流的舒适。
它们或是小蚯蚓或是小鱼一样在体内的管子里飞流,轻轻柔柔地抚顺所有的燥热。
瘫在温热的水中,小药童感觉身体在慢慢地放凉,软化。
舒服极了!
可没一会儿,软化的身体开始慢慢僵硬,血液在蹿,像一只野豹那样狂奔。
他额头上细汗渐多,在浓密的水雾中汗珠像豆子一样滚下跌入水中。
呼吸加速,他一秒可以吐三口气,胸膛前的热水此起彼伏,水下的身体像块烙铁。
水温开始上升,好似是滚烫的身体把水煮沸了。
眼皮突突突地跳,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鼓起了,他欲伸手去触碰脸颊。
只瞧见,眼前的手臂上青一条紫一条的经脉如长蛇盘绕。
“喔啊!”
震撼的一幕他不由得眼睛大睁,失声叫了起来。
“哇哇,怎么了,怎么了?”钱烂烂惊跳,从床上站了起来,搓了搓眼皮。
只见眼前一只怪兽,它青筋暴起,白眼球里毛细血管扩张,痛苦地张大嘴漏出獠牙。
变异?
钱烂烂狐疑,这……怎么回事?
现实容不得她思考,小药童已经爬出浴桶,像只蟾蜍趴地上,撅起屁股,看样子随时都会像弹簧一样蹦过来。
她含了一个药丸。
然后从袖口中取出一小瓷瓶,像射击子弹一样,钱烂烂将它飞出,摔落在蟾蜍面前。
那股子味瞬间就将小药童扑倒。
见此,钱烂烂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跑上去查看。
哪知,仅一步之遥,那小药童便睁开的眼,凶神恶煞的,好似要兽性大发。
钱烂烂被吓的心中扑扑撞,赶紧拿出了一瓶迷药故技重施,不过这次,她是捏住了小药童的脖子,将瓶口塞进了他一只鼻孔。
“啊秋!”打了一个喷嚏,小药童眼珠一滚转了个圈,头顶便黑了下来,“砰”的一声人就砸地上了。
钱烂烂小心翼翼地爬上前,伸手打开他的眼皮,血色的丝儿依旧未褪去。
她又伸手戳了戳小药童额顶上的青筋,手感硬邦邦的,像冻住了一样。
还有他的躯体,钱烂烂一手拍下去,砰砰砰地响,非常硬,像石块一样的硬邦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石化了。
死掉了?
钱烂烂心中炸一跳,有些害怕。
她伸手触碰了他脖颈的大动脉,砰砰砰,又伸手放上了他的胸口,两处的跳动频率一样。
“还好,还好……”抚上自己的胸口,钱烂烂自我宽慰,吐了一口长气:“呼——”
现在问题来了?
他是怎么这样子滴呢?
将人扶上软蹋,盖上被子,钱烂烂焦虑极了,皱着眉头,看他这神色,这小子八成是中毒了。
只是,中了什么毒?
捏着下巴,瞅着小药童满脸狰狞的青筋,钱烂烂左思右想。
她不是大夫,不会把脉,也不会看相,给他解毒靠的的不过是一本书。
现在,得搞清楚什么情况了再对症下药。
嗯……
她把目光从病人身上挪开,转移到了那锅洗澡水上。
氤氲的水汽依旧在上空弥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嘶嘶嘶……”
味道不对劲!
她边走边吸,“嘶嘶嘶……”
少了点什么,就不是按她给的药方煮的。
她走进浴桶,伸手进去搅了搅,然后把手伸出来仔细闻了闻,“嘶嘶嘶……”
果然不对劲!
少了一味促进生长发育的草,那这锅就是毒药!
她眼色微眯,像深渊里的烛光般盯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小药童。
这厮……
竟然偷工减料,把自己给毒了。。。
蠢货!
但为什么捏?
钱烂烂琢磨不清楚,也没时间琢磨了,她得尽快找到解药。
走出帐篷,她抬眼一瞧,皓月当空。
这个时候进山,会不会有点恐怖?
钱烂烂定立在原地,脑子里冒出来的就是山里的白骨地毯,还有那人高的杂草。
去不去?
她向前走了一步,犹豫了下又向后走了一步,撩开帐篷的缝隙,里边的人虚弱地躺在床上冒气,鼻孔里冒出白色的药粉。
甩手,她便关了门布,微弱的光从缝隙里跑出来撒她脸上。
“呼——”
“去!”
捏紧了拳头,她闭了眼,感觉此刻身负重任!
拎了一只灯笼,钱烂烂朝马厩跑去,挑了一匹快马跳上去。
鞭子一挥,马儿嗒嗒嗒地跑起,眼前的路越来越黑,打着灯笼,她把马驾进了深林里。
老十四这边还窝在被窝里。
帐篷外响起一把尖嗓子:“十四爷,奴才有事禀报。”
“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给十四爷请安。”那小太监跪下打千请安。
这是太监,他安排在御前的燕小六。
老十四今晚眼皮突突突地跳,一直暗感不妙,这下见着了御前的人心下再也不能安静了。
他笃定,猎场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老十四揉着太阳穴,冰凉的声线落下。
燕小六悄声道:“万岁爷失踪了。”
“什么?”老十四不揉太阳穴了,改抠耳朵,“你再讲一遍。”
燕小六扑地上,稍稍抬起头道:“万岁爷失踪了。”
“皇阿玛不见了?”老十四问,简直不敢置信。
“回十四爷,是。”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老十四有点接受不过来,“怎么回事?”他又问。
“具体情况奴才也不大清楚。”燕小六道:“只知猎场那边乱成一团了。”
“讲清楚!”老十四嚷道。
“阿哥们都在争夺禁卫军的控制权。”
“这个时候不应该发动禁卫军找人么?”老十四气皱皱地问。
复杂的皇权斗争,燕小六不知如何回答,“……”
……
深林。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坐在马背上,钱烂烂提着灯笼,大腿时不时的就被草打几下。
夜深了,露也重,她裤腿几乎湿透了。
“驱,驱,驱……”她小声地驱赶马匹,生怕发声过猛会招来野兽。
鼻子十分灵敏地寻味,“嘶嘶嘶。”她要找着一种名为金灵莲的药草。
它有一种铁锈的味道,通俗来讲就是血腥味。
“驱——”
浅草区或许没有,钱烂烂把马赶进了深草区,这就意味着危险加剧了。
或许是蛇,或许是老虎,或许是狮子,也可能是野猪。
她现在特别害怕看见两个亮亮的灯泡,那可能是野兽的眼珠子。
也害怕听见大的声响,应该是那种呼呼呴呴的声音,她想野兽的声音应该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