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问钰虽能看懂谈殊是什么性格的人,但她不能保证他此时可以因为一丝好感而护着她,来日也会如此。
当初的白紫自认为弄懂人心这个东西,最后不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恶。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不过,现在姜问钰想试试。
在知道谈殊弱点的前提下。
把微不足道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能得到姜问钰松口,很不容易。
谈殊的心脏颤了颤,心头的陌生情愫膨胀起来。
奇怪。
她只是说了一句话,他却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回去的路上,谈殊跟姜问钰说关于他身上蛊毒的事情。
蛊毒名唤‘涅槃‘,以月为周期毒发,起初中毒,谈殊受其影响并不大,只是觉着有些许头疼,后来却越来越严重,内力尽散,浑身无力,五脏六腑绞痛,咳血,脑袋似要裂开,甚心神恍惚,没有意识。
谈殊跟姜问钰说的时候,省略了会引起疼痛这一部分。
“所以在净慈寺,你是蛊毒发作,没有内力,无法使轻功,才爬竹梯上屋檐的?”姜问钰听着,开口问道。
“真聪明。”谈殊笑着夸道。
“蛊毒一般都会腐蚀肉体。”姜问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微微垂眸望着前方的阶梯,慢吞吞道,“世子,你身上的蛊毒好温和。”
谈殊说:“都是公孙大夫和宏光方丈的功劳。”
姜问钰嗯了声,问出困扰自己的问题:“那你找子扁师父是为了解蛊毒,为什么都不跟师父说话啊?”
“你师父这几个月都跟公孙大夫在一起,若是有办法,公孙大夫会同我说。”
公孙蓁没有跟谈殊说,那就表示他们现在也没有解蛊毒的法子。
中蛊毒两年,每月都会毒发,李招夷和谢之危竟然没有发现。
也不知该说谈殊太能藏,还是李招夷和谢之危太废了。
不过,姜问钰一直以为谈殊跟皇家的关系很差,现在看来应该没那么差。
借着太后的名义四处寻医,太后对这武侯府还算是挺讲义气。
姜问钰想起祝离枫说的话,知道现在是谈殊蛊毒发作的时间,于是她主动邀请他到房间,提出给他诊诊脉。
心上人要关心自己,谈殊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坐在梨紫檀木桌边,没有脉忱,姜问钰很讲究的把帕子折折叠叠,让谈殊把手垫在上面。
谈殊瞧着她,嘴角悄无声息地翘起。
姜问钰瞥见他缠着纱布的手掌,目光微怔。
她拿簪子扎下去的时候,使了很大力气,拔出来时,伤口深可见骨。
心疼吗?并没有。
姜问钰表面娇娇弱弱,内心却铁石心肠。
那时候,她想先杀了谈殊,然后找机会把祝离枫也杀了。
很难做到,但她没有退路。
就像是当初走在茫茫大雪中的白琼一样,只能往前走。
“怎么了?”谈殊伸出另一只手,把姜问钰垂落的鬓发撩到她的耳后,语调里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意思,“可别跟我说你困了啊,今儿个不诊,我就不走了。”
姜问钰回神,视线往上,撞进谈殊洇着戏谑笑意的眼眸。
她边把手指搭在他脉搏上,边问:“世子,你知道小镇客栈里那批杀手是谁派来的吗?”
“祝储。”谈殊漫不经心说,“玄鹰门的家主,上回查到吴寅坤,我便端了他的小窝,所以这老家伙来寻仇了。”
跟姜问钰想的大差不差。
杀手是家主祝储派来的,但阮秋和穆习野是少主祝离枫派来的。
祝储和祝离枫父子不合。
姜问钰想起阮秋的话,觉得阮秋应当是说谎了。
纪言行既是玄鹰门的人,如果不是祝储的手下,那便只能是祝离枫的手下。
祝离枫……
姜问钰不由得想起前世牢狱里不高不低的男声:
“给她换身衣裳,整理干净,找个地方埋了。”
姜问钰在心底里自嘲了声。
她先前竟然想着,如果有机会,她要感谢他给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渡我者,予我苦也。
她不会谢他。
……
姜问钰乌黑的眼眸盯着桌面,一副认真专注诊脉的样子。
少顷,她微微皱眉。
谈殊的脉搏跟寻常人一样,诊不出任何异样。
这种蛊毒,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死掉。
姜问钰温热的指腹摁贴在自己的肌肤,谈殊轻掀眼帘,眸光在她脸上流转,见她神情微凝,缓缓蹙眉。
难得看见这样子的姜问钰。
这蛊毒中得倒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