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姜问钰回房待了小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她穿上衣服,决定出门走走。
姜问钰站在连绵的长廊上,目光眺望远处黑不见底的丛林,淡淡月光笼在她娇小软弱的身体上,映出地上一团更小的影子。
十年了,第一次离开都城,外面的空气比都城要清新多了。
姜问钰双手搭在栏杆上,摇头晃脑四处转,目光忽然被屋顶上的一幕吸引住。
谈殊姿态懒散坐在屋顶上,夜晚的风拂过他的额发,眼皮微下耸,不知在思量什么。朦胧月色洒在他身上,墨发随风起起落落,平日里冷淡疏离的面容此刻却分外平静。
姜问钰竟瞧出了几分寂寥和与世隔绝的感觉。
她惊讶看着谈殊。
世子不像是多愁善感的人啊。
姜问钰想起文夫子说过谈殊和侯夫人是被困在都城的笼中雀,突然间又好像能理解他的情绪了。
谈殊回魂似地撩起眼皮,精准望了过来,像是石头投入湖面起了涟漪,平波无澜的眼睛掠过些什么,眨眼便恢复了平日懒散傲慢的模样。
谈殊从屋顶一跃而下,朝姜问钰走过去。
姜问钰愣愣看着他走近。
“睡不着?”谈殊问。
“嗯。”姜问钰随口扯了句,“有点认床。”
谈殊随意倚靠在栏杆上,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你后面都不睡了?”
姜问钰小声啊了下:“我就认一天床,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谈殊一瞬不瞬盯着她,那眼神明显在怀疑‘认床只认一天’的理念。
这时,醉鬼萧元颂踉踉跄跄冲出来,趴在一边吐了。
姜问钰侧过头,瞥了眼狼狈的萧元颂,故作诧异道:“萧小将军怎么吐了,难道我说了什么让你作呕的话吗?”
谈殊被她的话逗笑了。
萧元颂醉眼迷离道:“不是……那掌柜太能喝了,呕——!”
掌柜凑过来拍拍财大气粗萧小将军的肩膀笑道:“公子,来来,我们还有解酒茶,保管您满意!”
萧元颂向来不拒,在掌柜的搀扶下,乐呵呵去尝解酒茶了。
姜问钰手肘撑在栏杆上,手掌托着脸颊,感叹道:“萧小将军酒量真好。”
谈殊对此不置可否。
姜问钰扭头看回谈殊:“世子你也睡不着吗?”
“不是。”
姜问钰手指点了点脸颊,仔细端详他的侧脸。
谈殊双手抱臂,望向远处,漫不经心问:“仲子扁收你为徒,有教你什么吗?”
姜问钰认真回忆起来,拜师五年来,她见仲子扁的次数屈指可数。仲子扁有教什么吗?好像没有,好像又有。
谈殊见姜问钰没出声,低头看她:“那群锦衣卫都说你是仲子鹊的徒弟。”
“其实也没说错。”姜问钰笑道,“子鹊师伯也教了我不少医术,可以算是我半个师父。”
谈殊静了一息,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是留点心眼吧,外面的人鱼龙混杂,不要太相信别人。”
姜问钰乖巧点了点头。
谈殊也不知她是听进去没有。
他觉得她那么聪明,应当是明白的,但还是不放心提了一嘴。
姜问钰看了会黑沉夜幕,欲回屋睡觉。
暗夜中,忽然亮起一道雪光。
利器割破的晚风先一步落在谈殊身上。
他眼疾手快将姜问钰一揽,带着她连错几步,谈殊转手一甩,匕首将利箭弹开。
“没事。”他低声道。
姜问钰屏住呼吸,四下望去。
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