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难搞
他的声音粗犷,直冲耳内,有阵嗡鸣。
姜问钰似听得懵懵懂懂:“啊?药方怎么会开错呢?”
吴寅坤不置可否,陈声接过话,道:“例行询问罢了,如有冒犯到姑娘,还请谅解。”
陈声不动声色扫视了下屋内的布局,目光被不远处架子上放置的草药材吸引。
“表姑娘学医几年了?”
“约五年。”姜问钰道。
“那是第几次出门行医呢?”
“第一次。”
第一次行医就引发了命案,也真够惨的。还好碰到的是锦衣卫,不然就冤假错案了,噢不,应该是谢大人。
陈声心里嘟囔一番,面上没有太大变化。
“表姑娘是因何契机上门诊治的呢?”
姜问钰:“舅娘与我说苏府日子拮据,让我去诊治以获取银两,便去了。”
陈声和吴寅坤对视一眼,苏府拮据?开什么玩笑啊。苏府可是出了名的暴发户!
陈声沉默了片刻,又问:“按表姑娘所说,那药方并非你所开,药方上的字迹又与表姑娘字迹并无差别。如若是有人特意仿造表姑娘的字迹,表姑娘觉得可能是谁?”
姜问钰摇头:“平日未曾与人起冲突,现如今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琴月神情有些恍惚,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她慌忙低头,倒茶的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吴寅坤坐在一旁,眼疾手快托住。
“烫伤了吗?”姜问钰吓了一跳,站起身,抓住琴月的手,皮肤并没有沾到水,只有绑在手腕的一缕红色流苏沾了茶液。
姜问钰松了口气:“算了,你先去书房吧。”
琴月垂下眼,讷讷说对不起。
姜问钰看向吴寅坤,“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婢女有些怕生。”
陈声目光探究琴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吴寅坤插缝问话:“林屈得了什么病?你开了什么药?”
“林大人表虚自汗,汗出恶风,脉浮虚,乃风寒湿伤。”姜问钰道,“开具的是防风、黄芪、白术三味药,以益气,固表,止汗。”
陈声和吴寅坤了解完基本情况,客气跟她道别:“今日问询就先到这里,不打扰表姑娘了,表姑娘留步。”
“好,两位大人慢走。”
姜问钰杵在原地,暗自琢磨。
起初,除了杀人动机,人证物证齐全,官差要抓捕她既简单又合情。
姜问钰处于不利地位。
因此,她需要借助谢之危,避免他们对她用刑。
很显然,谢之危的名头很好用,不止没进牢狱,连锦衣卫和开封府尹对她都客气了不少。
在铁证如山面前,那个世子相信她不是凶手,估计是发现此案的可疑之处。
锦衣卫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她更肯定了,他们发现蹊跷了。
姜问钰想起,舅娘提前一天告知她去给林屈看病,正常来说病危求医的人都很紧急,绝不会说第二日再去诊治。
对方明显计划好了陷害她。有了第一次,谁知道有没有第二次呢?她不能干等。
姜问钰拿起桌上的茶盏,茶水已经凉了,味有些涩。
她放下茶杯,走进书房。
琴月的墨已磨得差不多了。
姜问钰握着笔,扶住袖口,微附身,在砚台中蘸了墨,悬着手腕在纸上落笔。
她一边落笔,一边道:“也不知是谁会模仿我的字迹,琴月,你可有查到端倪?”
琴月脸上表情微微僵硬,倏然笑道:“琴月守在表姑娘身边,姑娘比琴月聪慧都想不出,琴月更是不知了。”
姜问钰对她笑了笑:“是啊,你整日与我在一起,又怎么会知晓呢。”
琴月顿觉背后一冷,她回头看了看,心想,夏季将散,风也变凛冽了。
*
日已西沉,夜色如笼。
都城各条街巷已是灯棚林立,彩灯斑斓,人流如织,繁华喧嚣至极。
姜问钰混在人群里,漆黑的眼睛闪着光,好奇盯着四周,最后脚步停在仲氏医馆门前,提裙跨过门槛。
小厮忙不迭跑过来招揽:“姑娘来抓药,还是看病?”
姜问钰握着卷轴书画,浅笑道:“我来见子鹊师伯。”
小厮是新来的,并不认识姜问钰。
他狐疑看了她一会儿,才伸手带路:“姑娘跟我来。”
医馆的后院开阔敞亮,斋舍间光影错落,姜问钰穿过两道月亮门,瞧见了下棋的两位老者。
“老爷,有客人来访。”小厮唤了声。
文夫子和仲子鹊同时回头,看见姜问钰背着月色,满面笑容,眼似月弯,脆甜喊人:“师伯,夫子。”
仲子鹊因为输棋皱起的眉瞬间舒展:“今儿个怎么有空看我们了?”
小厮退下,姜问钰上前,坐在他们中间的石凳,把卷轴书画放在文夫子旁边,甜声道:“见您二老,没有时间自然也得抽出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