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岩的目光，让她有些看不懂。
不仅是她，后世的俩人，也都有些看不懂。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古稀老头，垂垂老矣，坐在村口树下，看着夕阳，掰着手指，一根根数着日子的那种空茫。
“可是为什么？”两个沈宵雪都不能理解。
他明明已经看到长生的希望了啊！
为何样子却如一个将死之人一般呢？
而顾楠依此刻却是心中一动。
突然之间，她便是想起了，苏岩曾经跟她说过的一段话。
“有些凡人，三十岁就死了，却在百岁才被埋进土里。”
“这么说来，这世间的武者，死在三十岁的，却是要几百年，甚至千年后，才能入土了。”
当时，故楠伊不解其意，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叹。现在却是有些懂了。
正因为有这般的经历，才会说出那般的话吧。
“雪儿！”
玉蟾树下，苏岩这一声唤出，不由得便是让沈宵雪恍惚了一下。
曾经苏岩也经常这么叫她。
但在女儿出生后，这却成了女儿的专属称呼。
已经有百余年没有听到了。
“我真的，有点倦了。”苏岩叹息道：“你能不能成全我，剩下的岁月，让我到处走走，去一些想去的地方，做一些想做的事，见一些想见的人？”
“什么？你，你还是想要一走了之么？”沈宵雪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这一刻，只觉得愤怒又悲哀，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她没想到，自己都把不老药找来给苏岩了，他想的，居然还是离开！
这世上，有多少圣人，甚至大帝，都愿为了多一年寿元，不惜一切。
难道，自己真的叫他厌恶至此？以至让他不惜放弃性命，也要离开自己？
苏岩说道：“不是一走了之，我只是，想找回一点我自己。”
“言巧语。”沈宵雪根本不信。
苏岩：“那这样，你给我三十年，不！十年时间考虑，或许，那时候我想通了，也会自愿接受你的方案。”
“现在，我真是很难接受。”
“十年？”沈宵雪冷笑：“我跟你说过，玉蟾果下一回成熟，便在半年之内吧？”
“跟你说过，它要一百年，才能有一次成果吧？”
“跟你说过，此物必须要即采即用，无法保存吧？”
“你要再等下一个一百年？”
“你怎么不算算，自己还能活多久，还有几个百年可以浪费？”
听着她连珠炮似的质问，苏岩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淡。
他明白，跟以往无数次一样，他改变不了沈宵雪。
“我要不吃呢？你要强塞我嘴里？”
“你……”沈宵雪爆怒。
这一刹，差点就压制不住修为，突破此界的力量上限。
但想到那样，或许会毁掉这里，包括那棵玉蟾树在内的一切。她最终还是吞了一口老血，强自按了下去。
她一瞬不瞬的看了苏岩很久，仿佛要用目光让他认识到，自己错了。
但苏岩丝毫不怕她。
现在是女帝样子了，多威风啊！
但是当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大不了你就杀夫证道。可惜你连杀夫证道的本事都没有。
要真能对着自己举起屠刀，斩断因果，苏岩反倒能高看她一眼。
沈宵雪久久没等到他的道歉，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认真的，并非故意气自己。
这世上，怎么还有那么愚顽不灵的人。
笨蛋！白痴！疯子！不可理喻……
人皆贪生怕死，他却贪死怕生！
有那么一刻，沈宵雪真是想不管他算了，却又放不下。
苏岩啊苏岩，你就欺负我割舍不下你吧！
玉蟾果下，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沈宵雪道：“便是我的感情，在你心中一文不值，你也还有个女儿。”
“你也不想，三百年后，躺在棺材里，听着她在棺材外头，给你哭丧吧？”
“你服下玉蟾果后，虽然需要在小昆仑里，待足九十九年。但天数有百，寿九十九。剩下的一年，我可以带你出去，与她团聚。”
“好！”
“好好好！”苏岩被气笑了，连连点头：“好啊，沈宵雪，真有你的，现在开始拿女儿拿捏我了是吧？”
“反过来，你是不是，也在用我拿捏她啊？”
他是真没料到，沈宵雪会拿与女儿相见做为筹码。
让他最恼火的，还不是自己受要挟。
而是反过来，他也可以想象的到，她在团团面前，也必然是你爹云云，为了你爹，你便要云云……
“苏岩，现在在你眼里，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沈宵雪一字一顿的道：“但你为何不想想，若不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为了让她走上正途，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俩人最终不欢而散，沈宵雪在三日后离开，而苏岩则是被留在了小昆仑，成为了神霄宫的大主祭。
只是，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神霄宫上下，心中却都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明明是神霄亲点的大主祭，但这位大主祭，却似乎并不敬神霄。
从未见他拜过神像，也从不参加祭礼。
便连每年一次，小昆仑最盛大的丰饶祭典，也不主持。
“祈愿神霄，稻香满秋……”
神霄宫，袅袅青烟中。
底下一众王公，望着祭台下，啃着鸡腿、打着瞌睡、白色神袍上满布油污的大主祭，都是神色各异。
而主持典礼的那些主祭、执士却是满脸木然，似早已习惯。
在沈宵雪和故楠伊眼前，这第二十五块记忆碎片，便这样在袅袅青烟中终结。不知苏岩会在这小昆仑中，待多少年？也不知，他又要怎样离开？
……
“叮，前世，你与苏岩第一次结缘在北山城的平民窟中，那请问第二次结缘是在？”
“选项一：小昆仑。”
“选项二，连苍山脉。”
“选项三：无象天宫。”
“回答正确：获得天阶九品大自在照影术。”
“回答错误，获得五年功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