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夜太精疲力尽了,勾月起来没多长时间就觉得困。
复又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
离纤尘就坐在房间里没有走,勾月能感受到。
她不管那些,想在这里坐着就坐着吧。
如离纤尘所说天始终没有放晴,他在勾月对面找了个房间住下来。
金匮的雨淅淅沥沥的竟带来了些寒意,如今已经是秋天了。
午后的时候,勾月醒了,只不过还是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她闭着眼睛,雨声淅沥,生生入耳。
她不大愿意起来,不大愿意面对。
她知道离纤尘在金匮等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她不想面对他对她的感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拒绝他。
她是个直率的,朋友又少,阿渊离开后,盏鸢也离开了,只有离纤尘这一个熟人还在,若是自己哪一句话说得不合适恐怕会让自己和离纤尘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对阿渊,已经倾尽了全部的心力。
这样的情感,哪怕是阿渊已经离开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
她把全部的心力放在阿渊身上,再没有一个男子会让她患得患失。
勾月不愿意勉强自己,也不愿意糊弄离纤尘,那对他也不公平。
柔和的雨声在有心事的人听来分外聒噪,离纤尘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不敢想文渊之走后自己能取代他的位置,却没想到勾月的心自己完全走不进去。
他在金匮等勾月,本来是想像宫不成那样,一路跟着盏鸢,这样多少也能跟出些感情。
现在他已经完全放弃了。
他已经完全能明白,勾月的心不会再有别的男子。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离纤尘摇摇头,起身下楼给勾月煎药。
他心里怪道,“多大年纪了还在外边淋雨,你早就不是年轻的时候了。”
也就遇上我,要不然换了别人,说不定都不管你呢。
药已经煎好,离纤尘端着药到勾月房中的时候,勾月已经穿戴齐整。
离纤尘道:“生病了不必起这么早,在床上多躺一会儿也没什么。”
勾月走到桌子旁坐下,端起药来一饮而尽,“多谢。”
“不必谢,这是医者的本分,换个大夫也一定不会见你晕倒在雨中见死不救的。”
“我……”
“我……”
勾月和离纤尘的话撞在了一起。
有些话总是要说明的,总是含糊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勾月一笑:“还是你先说吧。”
离纤尘定了定,好久才开口,“我在金匮等你,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
“对,我师父在世时,悬壶济世,空山派盛极一时,如今我师父过世了,我虽不是大弟子,也有责任把完成师父的意愿。”
“重建空山派?”
“当然不是,我师父虽是空山派的掌门,却也是个医者,他的遗愿,是想让我行走天下,广施医术。”
“哦,这样啊”,勾月点点头,“玉舟子前辈当真让人佩服。”
“你刚刚想要对我说什么?”离纤尘问到。
勾月摇头,“没什么,就是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已,以后说也是一样的。”
“好,那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离纤尘下楼的声音传进来,勾月才反应过来离纤尘已经出去了。
勾月排着胸脯,暗自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雨连续下了七八日,终于还是停了。
雨停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依然是阴郁的。
没有太阳,风就变得格外冷。
勾月从眉县来的时候还是夏天,衣服还是单薄的,现在看来穿的有些少了。
离纤尘要走了,来的时候他没带什么东西,如今走了也不需要收拾什么,来去倒也一身轻松。
晌午的时候,离纤尘来找勾月告别。
告别的话没有什么好说的,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几句。
离纤尘把一张方子递给勾月,“这方子是我给你诊脉之后写下的,你还需再服七日,万万不能因为麻烦就不服了。”
勾月接下道谢。
“你也注意些,我们江湖再见。”
“好”,离纤尘笑着应下。
临到门口的时候,离纤尘又回头道:“你的衣服太单薄了,街上有成衣铺,你临走的时候需得去买上几件夹衣。”
“好”,勾月也应下。
离纤尘出了门,勾月到床边看他离去的背影。
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是对离纤尘的不舍,而是人世间离别感慨。
勾月自己在客栈待的实在没有意思,天晴了之后,她买了几件夹衣也就离开了金匮。
天凉了,晚上找不到客栈的时候,勾月需得在身前点着火堆才能暖和过来。
离纤尘就算不说,自己也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自己不再年轻了,如今朝堂上,江湖上,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不能想象现在自己夜里都要燃着火堆,阿渊的身体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又记起来来,记起阿渊夜里一直咳得停不下来,记起阿渊怎么捂也捂不热的手。
阳光中会带走夜里的寒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温暖又重新回到了大地上。
勾月收拾了收拾准备赶路。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着急的,自己早去晚去,阿渊的手书都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或许自己这一行走的太快,反倒是让人以后的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是走着的,当年文渊之走过的每一条路他都记得。
林间,河边,山涧,每走过一步,勾月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与之前宿在这里的人融合了。
良渚的秋天,是个热闹的时节。
今年的收成很好,得益与文相的建议,如今良渚周边的百姓会把余粮拿到良渚街头售卖。
卖粮的老百姓拿到了沉甸甸的银子,有了钱过冬这只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