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我喜欢同你在一起说话,只要和你在一张桌子上,一片土地上,我就很是愉悦。”
勾月愣了一下,“在金匮,我说得很明白了,你也听明白了吧?”
他自动忽略这个让他不快的问题,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一个坏消息。
文相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你拿到了我师兄给你的解药?”
“嗯,拿到了,否则早就会发作。”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来,“这个给你。”
“什么?”
“接下去两次的药。”
勾月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有条件,要我去杀皇帝,你呢,也要我去杀皇帝?”
他摆摆手,“我不用你去替我杀人,我也不喜欢杀人。”
“你为何要给我?”
离纤尘看着她的眼睛,“一会儿你离开,是不是要去寻文渊之吵一架,然后再奔去寻常堂找你师妹下落?”
他怎么会知道她心中所想,“是又如何?”
“我劝你不要。”
“你管我闲事?”
离纤尘不急不慢,“文渊之布局想来已在很久之前,现在是收网之时,就算你迁怒于他也不能改变任何事实,你不过是发泄你的情绪,冲着他发一顿火,什么也解决不了。”
“那是我要考虑的,不是你替我该想的。”
“的确如此,不过,对一个深爱你,且只有三年时间可活的男子,你应该宽恕些。”
她的火已经冒到天灵盖了,忽然被一桶水浇下来,从头到脚,淋得她发颤,“什么三年?”
“你介意我取你点血吗?”
她伸了手去,“请便。”
离纤尘拿出另一个瓶子来,将她的血装了进去,片刻后仔细看了一遭,“果然如此,是给你用了。”
“你能说明白一点吗?”
“半生蛊养出生骨肉的药,用在了你身上,所以你身上也有千日醉的痕迹,这种蛊虫的宿主,经受过极大的痛苦,即使蛊虫离体,半生蛊的毒也会终生附骨,无法痊愈。你不要再被我师傅所骗了,我特意去了一趟若枝,已经摸清楚了,他这个症状是蛊毒后续发作了,长则三年,短则数月。”
她一开口,声音便在发抖,冷静许久才道,“如果我再用千日醉救他,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无用,想必他也试过了,千日醉能给任何人用,唯独不能给宿主和蛊池,前者蛊虫寄生,后者蛊虫温床。”
“蛊池是什么?”
“文渊之一定是给你找了一个蛊池,不然他肯定无法得到三只相斗的蛊虫,蛊池以血育幼蛊,宿主以骨肉承蛊斗,其实这是以命换命的法子,且凶险异常,已经有百年之久无人能炼成了,你能用上,算是神迹了。”
她听罢久久没有说话。
要她如何做?
她恨不得,怨不得,即使他站在皇帝那边要将寻常堂连根拔起,她难道要同他反目成仇?
他拿命换她一命,用真心待她。
爱不得,恨不得。
她想起他以身侍蛊,那该多痛,可他从不言。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想同他在一起,经历过生死,她知生是多么可贵。
可是现在他就只有三年之久了。
她还没有学会怎么好好爱他。
堂中静悄悄,外面的风穿过窗子进了堂中。
下雪了。
“真的最多只有三年么?”
离纤尘点了点头,“这是我查到的宿主活得最久的一人,如果不发作,便能苟延残喘一生,只是他已经发作了一次,等到三次结束,不会如师傅所言服完解药痊愈,只会……只会……”
勾月的鼻子一酸,“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睛红了。
年幼之时护不了母亲,年长后护不了他。
母亲为她丢了性命,现在他也为了救她付出了代价。
她努力抗争命运不公,结局还是一声叹息。
其实最无用的人,是她。
她想起他在树下饮酒,想起月夜之时,地上他的影子孤独,想起同他走过的那些阡陌小路。
勾月无法不为门中弟子丧命难过,可她不能恨文渊之,她要怎么去恨一个愿意为她换命的人?
她不明白,她想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想和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为何不能如愿,她终于等不了一个圆满。
离纤尘听到她说。
“是我的错,我杀了太多人,作了太多孽,结果报应在了爱我的人身上,全都是我一人之错。”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勾月姑娘,回去吧,下第一场雪,他见了你,定会很开心。”
“多谢。”
“不必,你记得欠我的七件事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