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接话,勾月则对那一直挑事儿的少年说,“你呢,你除了射箭的本领,还有其他吗?”
牧野世子有些心虚,“我射箭已经在良渚小有威名了,比那曲弄衣还要高超。”
勾月想了一想,“你骑马如何?”
牧野眼中一亮,骑马可是他的强项,生活在草原的孩子,哪有不会骑马的呢?这可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你要与我赛马?”
勾月笑了,“不是,你方才不是说你箭法高超胜过曲弄衣吗?我也曾见过他的箭法,百步之外,可射鸣蝉,若你比他还强,射中我,恐怕不是难事。”
“你要我射你?”牧野来了兴致,跃跃欲试。
已有一个少年牵来两匹马,一匹给了牧野,还有一匹给了勾月。
“嘿,小心。”弓弦一引,一支箭立刻飞出,嗖一声朝着勾月而来。
骏马在鹿苑的山间奔跑,勾月一个侧身,利箭从她的腰边穿过,待到她身前,转眼之间,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竟徒手接了那箭。
他不肯服输,又闪电般射出两箭。
勾月在马背上一跃,倒转骑马,回身看了他一眼,将那两箭也徒手接住了。
众人看了目瞪口呆,好像这箭不是射出去的,而是牧野亲手递出去的,温温柔柔送到了她手上。
就在这时,牧野三箭同时搭在弓弦上,引弓一射,三箭齐发。
一箭射勾月的腰,一箭射勾月的脑袋,还有一箭射勾引的屁股。
三箭三个方向,还是有几分本领的,勾月笑了笑。
她忽从马背一跃起,飞得极高,再次落下,在半空扑在马背后,三箭都一起抄在手中了,人也正正好落在了奔跑的马背后。
少年们在平地上仰望山路中接箭的勾月,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这就是燕人说的轻功吧?”
“不,我看他会飞,可能他长了一双我们看不见的翅膀,一跃就能飞起来。”
“你们说的不对,中原人会吸气修炼,就跟那皮囊子一样,一吹就鼓起来了,他一定是方才猛然一吸气,肚子鼓起来,就飞起来了。”
……
听到他的兄弟们都为这个精瘦的男子喝彩,牧野气得红了脸,两只急箭再次射出,这一次却不是射人,而是朝着勾月所骑的骏马射去,瞄准的就是马腿。
他想着叫勾月摔个狗吃屎,看他还能神气起来。
就在这时,勾月听风辨位,从马背上斜挂下来,一手握着马鞍,一手接住了马腿后的箭,身子在半空中晃荡。
两人片刻后回到了众人面前。
勾月将那堆箭丢在地上,“这就是你的本领吗?”
牧野一时辩解不出来。
勾月觉得他们的挑刺的招并不高,还不如当年在军营里,那群拿被子蒙着她要闷死她的士兵。
“还有招吗?”
一个少年慢慢走了出来,他方才站在暗处,又隐在众人之后,此时勾月才看清他。
“学生元邑,拜见老师。”
他这一行礼,其他少年也跟着行礼,牧野没法子,也只好跟在他们后面行礼。
勾月看着元邑,心中一时感慨,最后一次见他,他还只是个到她腰间的孩子,现如今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许多了。
此前在长街相遇,他要帮那小贼,当时她并不知他身份,只觉得这孩子善良得有几分痴傻了。
如今想来,其实他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并没有变化。
他父亲并不喜欢他,他母亲生下他后因侍妾争宠一事心中不平,后郁郁而终,他小时候在宫中,元家的孩子最会仗势欺人,她很小的时候也被欺负。
于是她就常常教他一些防身的武功,叫他同他们去打。
但元邑性子软弱,又太过仁慈,对外人尚且宽容,更不必说是自家人。
那时候她教他鞭法,告诉他,要是谁再欺负你,你就用鞭子抽他们,叫他们知道你的鞭子狠厉。
她还告诉他,浸了水的鞭子沉,打起人来会更疼。
可元邑次日就将她给的鞭子放了起来,换成了一条轻鞭子,打得再重,也只是破皮轻伤。
他想来是极心软的孩子。
有一次他跑过来不停地叫她姑姑,告诉她,元家有几个孩子愿意和他一起玩儿。
她也很替他开心,元邑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她知道这个孩子害怕孤寂,他母亲临死的时候常一人坐在院子里,孤零零一坐就是一天。
想来是因看多了他母亲孤独,所以他才害怕。
有天晚上她出了宫办事,回来的时候听说有个孩子落水了,险些被淹死。
她一听便心中慌张,跑到林枫殿外打听一番,果然是元邑。
他落水后病了数日,高烧惊厥,那时恰好没有战乱,她也闲着无事,便去照顾元邑。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一定要心狠些才能在这宫中活久些,她告诉元邑这话,可元邑却说,不是他们推他下去,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
她愤怒地问他还要做多久的懦夫,难道要一辈子被欺辱么?
元邑不语,只是眼中含着泪说,“我以为我将元隽的玉佩从水底捡起来,他们就会真心愿意与我做朋友。”
他在水底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元隽的玉佩。
勾月当时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他说,“等你长大了,能离宫了,就会有朋友了。”
次日清晨她在宫中碰见元隽那帮孩子,指着他腰间的玉佩道,“你的玉佩,一直都是这一块吗?”
元隽道,“是啊,是我舅母给我的生辰礼物,都戴了两年呢。”
话刚说完,勾月就一把拽下他的玉佩,拿在手里,“你既然没有丢在水里,为何要骗元邑?”
元隽哈哈大笑,“是他自己蠢笨,我说什么他都会信。”
勾月道,“你也挺蠢笨的,要紧之物在别人手中,就该看别人脸色行事,这都不懂吗?”
说罢,一声“泼”,玉佩便丢在了一旁的水池中。
元隽大怒,又不敢指使勾月下去捡,便一脚踢在小太监的身上,叫他赶紧下去捞起来。
勾月叫住了公公,指着元隽道,“你下去捡,今日捡不回来,你不许上来。”
元隽苦闹起来,她听得耳朵疼,一推他便下水了,幸好水池只到他腰间。
“快捡啊!”
他哭哭啼啼,摸了半晌才拿起来。
“下次还敢耍人?”
“不敢了,塔兰姑姑,再也不敢了。”
“行,上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