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两人都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笑。
“剑来。”他道,一招之内,藏五六式,剑势奇诡,剑尖在此种变化中颤动,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来。
幸好勾月在剑法上小有造诣,长剑如虹,将他的杀招挡得风雨不进,在反挡中暗藏反击,双剑交错,不绝于耳,震得练武场旁边围观的人耳膜发疼。
转瞬之间,这二人的长剑已交互不知多少下,没人能数的清。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都复杂多变又翩若惊鸿,皇帝已有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比试,高声长啸,不断鼓掌。
勾月正在想破解之法,总不能一直处于劣势,听得他道,“看招。”
她强攻起来,内力冲破经脉,横剑一蕴,这次双剑相接,慕容温虎口一震,察觉她的内力比之方才充沛不少,按理说她经过方才数招,内力只会越来越弱,可刚才相撞那一下,他明显感觉道她的内力一强,这便凝神应对,见她面色勉强,扬空一闪,收了剑招。
“扑——”
她吐了一口血,虽不多,可显然能看出她是受了内伤。
“你输了。”慕容温道。
勾月不肯认,“谁说的?”拿袖子一把擦干了顺着嘴唇流淌到下巴的血。
“住手!”文渊之已经跑了过来,“我不是说点到即止,你——”
慕容温叹了一口气,“何必为难自己。”
勾月越想越生气,恨不得一剑攮死默毒,要不是他当年弄那么一出,她不至于内力藏在身体中,不能由经脉运转,小股真气如何抵得过高手那如长虹贯日的内力喷发出来。
默毒看着文渊之,无奈道,“还没见渊之跑得这么快过,慕容,你见过吗?”
他收了剑,抱剑站在皇帝身边道,“方才看见了。”
文渊之叫她伸手出来,把脉罢了又叫她张开嘴。
“干嘛?”
“内力略有损伤,不至于卧床不起,我看看你有没有咬到舌头。”
勾月不肯张开嘴,怪丢人的,“没有,我没有咬到自己,是我一时想要聚集内力,将……”
算了,说的多错的多。
勾月恶狠狠地看了默毒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她再多看他一眼,真的会忍不住当场捅死他。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跟猫抓老鼠一样在玩她吗?赢一场不行,再来一场,估计就算是这场赢了,他也会说,再来一次。
他从来都是这样厚颜无耻。
皇帝也避开她锋利的目光,干巴巴笑了一声,“这你也赢了陈玟和纪朴哈,就是败给了慕容,虽败犹荣啊,你不用放在心上,毕竟慕容大人身经百战,是孤身边的顶尖高手。”
勾月只觉得这话不是安慰,而是火上浇油。
“不过呢,慕容平日里忙碌,真要叫他教授那群孩子,恐怕不成,你既然赢了,就做他们的老师吧。”
软硬兼施,真有你的,勾月撇嘴心道。
文渊之行了一礼,道,“陛下若无其他要事,下官今日便告退了。”
皇帝道,“无事无事,若有其他相商的,孤会让人去昭文馆或西廊寻你。”
“是,下官告辞。”
勾月得了这“恩赐”,没觉得多荣幸,反而被他这么戏弄一番闹得心烦意乱。
上了马车,她撕下了脸上的易容,粘得紧密之处脸上已经泛红,文渊之有些难过,“其实入宫教学,没什么好的。”
勾月道,“我知道。”
他按了按她胸口当中,“这里疼痛吗?”
勾月说有些,“不是很严重。”
“下一次,你万不可如此冲动。”
她不耐烦起来,道好好好,“我都知道了,你别一遍遍说了。”
转眼看见他神色落寞,低着头不语。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究竟是为输给了慕容温觉得丢脸还是因为是在默毒面前被打败觉得丢脸,若是前者,对他发脾气算是无理取闹,若是后者,她将他当作什么呢。
她记得那时他一夜夜昏迷,她向上天祈求能用自己一命换他活着,现如今将他救回来,她又叫他这么难过。
“我不是故意的,输了总让人不快,不是因为旁的。”她解释道。
“好。”文渊之说。
他说好,勾月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仿佛他是在逼迫自己相信她的解释,最后得出一个好字,是怎样的原因,他都相信了。
她没法跟他交代看见默毒时的那股不忿,不甘,委屈和恨意,她想在他面前依旧是所向披靡的,不想露出怯懦,偏偏慕容温又那般强大,跟陈玟完全不能相比。
于是只能沉默。
“你还喜欢我么?”
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就坐在她身边,却觉得她好像一步一步走得更远了。
这是什么话,勾月无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向你置气。”
“我问你的不是这个问题。”他很冷静,但勾月觉得他已在崩溃边缘。
她便紧紧抱住了他,“我怎么会不喜欢你,纵然天底下的人我都讨厌,也不会不喜欢你。你对我而言如珠如宝,比我性命还珍贵。”
她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是一句重话也不能说了。
“是你哄骗我的话?”文渊之拥着她的腰,已有几分回暖的笑意。
“当然不是,我哪里哄骗得了你,你跟狐狸一样精,我一撒谎,你就知道了。”
“这倒是。”
她听见他的笑从胸腔中传来,贴近她胸口,方才那些不忿不甘一时间都消散了。
她想起了赵不凡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你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只是刀背也开了刃,劈伤他人之时也会弄伤自己。
她当时说,我不在意。
他说,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在意你的,那便是你的刀鞘了。
马车摇摇晃晃停下了。
勾月掀开车帘,“怎么不走了?”
小酒道,“是纪大人。”
勾月抬眼一看,“纪朴,你怎么在这儿,不去台院?”
他道,“匕首还给我。”
勾月一摸后腰,“我以为你忘了呢。”
“我记性没那么差劲。”他道。
勾月道,“还有没有空儿,要不去我们家吃饭?”
“不成,擅离职守是要掉脑袋的。”
勾月点点头,“不过,你刚才是怎么认出我的?”
纪朴从鼻子里吐出气来,“我不是瞎子。”
“你认出我的脸了?”她的易容术越来越糟了吗?
纪朴想了想,“你叫我拿好匕首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手,认出来了。”
他忍不住一笑,其实是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这几年常常看她,即使她易了容,他一看身形便认出来了,入场前便在想着如何帮她。
文渊之的眸子一深,从勾月身后探出头来,笑道,“她受了点伤,纪大人若无其他事,我们便要早些回去了。”
“你受伤了?”纪朴连忙道。
勾月道,“没得事,就是小伤,晚上金戈和姚儿包饺子,我出来的时候,姚儿还在剁肉馅,你晚上来吃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