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没有。”她有些怒了。
“你觉得如果他当真要救你,可以在别处练千日醉,根本不必来到寻常堂,何必叫师傅和我们都知道,日后我们只要有一人提及,他做的便不是白费了,都能让你知晓。师姐,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勾月背对着她,“你还想说什么?”
姚儿叹息道,“师姐,你背着身子,好像长着刺的刺猬,任由谁接近你,你都要谨慎又谨慎,我看不见你身上的刺,可我看见了你心里的刺。”
勾月忽觉得很憋屈,被这个一个小姑娘戳破所有心事,她走得这几年,姚儿变得很聪明,在她没有发觉之时,已经成了一个大人。
姚儿上前抱住了她的背,劝解道,“师姐,你有没有想过,他没有在别处种蛊,而是在你身边,是因为他怕自己炼不成药,死在别处,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脖颈上的旧伤隐隐作痛,立刻闭上了眼,将泪水逼退回去,她已决意不再流泪,“也许吧,谁知道呢。”轻飘飘道。
姚儿觉得自己无法说服她了,惋惜道,“你的眼中看见什么,往往是你心中先看见了什么,你对他有成见。”
勾月闭了眼,黑暗中耳边响起那个清晨文渊之对默毒说的话。
他叫默毒去除掉那一家人。
尽管那穷苦的一家人在白石沙漠帮他们躲过了若枝人的追击,他还是不放心,要默毒彻底抹去他们停留过的痕迹。
直到默毒上了马,行了数十里后,暗示她回去杀那一家人,他才当作什么都不知,假意劝默毒放过他们一家老小。
岂不知她早已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韩澄说过最狠毒的是她塔兰,最卑鄙的是默毒,然而从不怀疑文渊之的韩澄,也许根本不会想到敢逼迫老楚王退位,废幼子继承律法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文渊之的手笔。
她惧怕他。
迷迷糊糊中,她脑子里冒出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字来。
随后她坐了起来,开始想他的脸,在黑暗中的房间中回忆他身上雪松枝和药草的气味。
在惧怕之后,她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这个人如此心悦她,愿意替她去受生不如死的疼痛,他的爱来得没有缘由,死过一次后,她明白他爱自己,可这种没有缘由的爱让她捉摸不透。
但知道他爱她这个事实后,她心中竟是无比欢喜的,好似所有人都走尽了,回了自己该去的地方,但他还站在那里向她伸着手,叫她到他身边去。
她脑子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混沌,忽然窗子被掌风震开了。
“谁?”
姚儿本已睡着,窗户猛地往里打开,吵醒了她。
她立刻警觉的握住了身旁的剑,“师姐莫怕。”
窗外站着一个人。
太姚儿定睛一看,原来是万寿堂三堂主。
她抽出剑来,白银剑口在夜色中寒光一闪。
“姚儿姑娘,惊扰了,但你的剑不必拔出来了,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来叫人。”
勾月道,“我们穿了衣服,跟你走。”
说着下了床沓着鞋去关窗。
太姚儿一边穿衣,道,“师姐,我们真的要去?”
勾月见她扣子也扣错了,笑道,“你不是闯荡江湖的女侠吗,这也怕?”
她说不怕,“就是,就是那个林晓风去哪儿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太姚儿嘟囔道。
到了那里,只见这庭院当中已经来齐了人。
邱泷的脸色阴沉,鸦破天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离纤尘站得笔直,姚儿说他像根儿银簪子插在地上。
月不明,庭院里点了七八盏灯。
三堂主将勾月和姚儿带到,便走向了人群里。
林晓风还是没见人影。
“师姐,他是不是在偷懒,跑出去喝酒去了?”
勾月叫她别胡说,低声道,“我叫他盯着其他几人,寻一寻东西下落,想来他是发觉了些蛛丝马迹,只是一时不能脱身回来告诉我。”
庭院里头点了灯,仍旧没有白日里明亮。
直到三堂主走到一个石桌前,众人走近了,才见上面摆了一把刀。
刀鞘已经很旧了,磨得发白,三堂主拔出刀来,兵刃之气锐不可当。
一把好刀。
勾月识得。
“三堂主拿这把刀来做什么,刀是好刀,可我们不是为了买刀而来。”邱泷道。
离纤尘看出了端倪,说道,“此刀不是燕刀,乃是楚人所用。”
三堂主笑了一笑,“离贤弟果然慧眼如炬,此刀确实不是燕人所用。”
可却是燕人所打,赵不凡总共打了两把,一把跟随她南征北战,还有一把给了沁索。
沁索的刀,怎么会在这里?
三堂主说,“我知道诸位为何而来,镇魂鼓的下落我们已有线报,正是此刀的主人。我将大家带到这里,不为别的,是因为此刀的主人也已在我们手中。”
一直困倦的鸦破天扯着嗓子说,“那还说个屁,把小贼杀了,我们继续唱宝就是,谁拍到,就归谁了。”
三堂主拱手陪笑,“实在不是我们万寿堂不肯唱宝,而是此贼不肯交出镇魂鼓来。”
说罢,高声叫人把他带出来。
勾月一看,还真是沁索。
太姚儿啊了一声,认出了阿沁。
众人的眼睛转移到了她异常的举动上。
太姚儿傻笑一声,“怎么有虫子叮我呢,把我胳膊都咬疼了。”
鸦破天散了瞌睡道,“姑娘往我这里站站,蚊虫不敢近我身。”
她道,“我才不呢,不咬你,那不就来咬我了吗,我可没有那么傻。”
沁索哈哈笑了两声,“诸位晚上好,真对不住,扰了你们的清梦。”
他一个个看过去,直到眼睛落在勾月身上。
看罢几眼,才笑对众人说,“你们想要的,我会给,不过这镇魂鼓乃是楚人之物。呃,诸位看一看哈,我这长相,正宗楚人面容,这鼓我就得带回我们大楚草原了。”
邱泷冷脸道,“放你娘的狗屁,镇魂鼓什么时候是楚人之物了?”
三堂主插了一句说,“其实是若枝人在战火中寻到的,说来还是得归我们万寿堂,请阁下早些归还,免得受皮肉之苦。”
离纤尘道,“既然此物由万寿堂所得唱宝,从万寿堂而出,还是先还给万寿堂吧,之后我们再进行购买。”
鸦破天想到一个好主意,既然东西从万寿堂出来要高价,那现在这个男子已经拿到了,只要他咬死不给万寿堂,他就有机会从他手里拿走,而不是费银子从万寿堂买下。
不钱的东西,最划算。
外面有人进来传话,说是有个像是书生一样的人,说他能解三堂主的难题。
事到如今,他也别无法子,不知这来人又是谁,怎么会对这里的情况一清二楚,三堂主一时间有些慌张,小小一个唱宝,万寿堂并不少见,这次却惹出颇多麻烦。
暗夜中,只见一人从灯光熠熠中缓缓走来。
见这人并非习武之人,像是手无缚鸡之力,几人并未放在心上。
三堂主上前说,“不知阁下为何而来,愿为鄙人解此危机?当真有办法从他口中问出镇魂鼓的下落?”又压低声音提醒说,“这一位身份不简单,是皇室宗亲,不能动私刑。”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家娘子久在外没有回信,故此前来寻她,顺手替你解决此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