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那情深似海的目光,还不得如鲠在喉?不如不知。
“乱动老朽可就画不好了。”
勾月道好,不再乱动了,嘴上却是不停。
“星华楼没找到线索?”
纪朴将手放在了她肩上,虚虚地搭着,“没有,薛坤虽是从星华楼回来那晚才死的,不过真要找下毒的凶手,星华楼上下那么多人,不好找。”
勾月不解,“那你倒是有闲心跑来叫人作画,难道你怀疑丹青手帮薛大人修复文玩时下了毒?”
他道,“东西都查过了,没毒。不过薛大人和宋泊大人都是一样的死因,仵作验后都是同一种毒,又都从星华楼回来,除此外还与丹青手有联系。”
“你现在是排除了星华楼的嫌疑?”
纪朴不能打保票,“只能两头查了,御史台催得紧,年前必须要结案。”
勾月皱眉,“找不到凶手,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纪朴道也不会。
只是他现在急需一个证明自己的节口,他像是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乱撞,寻不到一个窗子门户,如今才猛然觉醒,受制于人已多年,那人借着兄弟之义已然掌控了他的全部。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如温水煮青蛙的那只青蛙一样蹦不出锅沿。
正画着,听到小厮引路带来了两个女子,一个年纪略长,猜测应是母女二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家丁。
年轻的少女挎着那年长者的手臂,亲昵极了。
丹青手也有些累了,道,“你们先歇息片刻,我稍后再来。”
勾月从秋千上慢慢直起了身子,见丹青手叫人拿来了一副画作。
外头的风凉飕飕的,少女的刘海被风吹乱了些,她那长辈便拿手轻轻将乱发抚平了,又将披风后面的帽子给她合上了,想来担心她冻着了脑袋,少女从披风中露出一张小小的脸来,娇俏可爱,圆圆的脸,杏子般的大眼睛,定然是家中极为宠爱的女孩儿。
勾月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
直到丹青手走了过来同他们说话。
纪朴问,“她们是老主顾么?”
丹青手道,“我前些年才来良渚,去年开始替那姑娘作画,不算老主顾。她母亲疼爱得很,一个小女孩,眼珠子一样宝贝,画了几次都不满意。不过前几日我才作了一幅画得她喜欢,今天出来逛街便顺手来拿走了。”
勾月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在雪地里越发远了,被家丁搀上了马车,她母亲先上了车,张开手臂去接她,她笑得那样开心,扑进了马车里那女子的怀抱中。
照理说,十四五岁的少女在良渚外面也该订婚了,只是现在良渚的风气比从前变了一些,女子的适婚年纪往后推了两三年,她这个年纪,还能这样被宠爱着,勾月从未见过。
“她们母女共同入画?”勾月问。
丹青手说不是,“她母亲不喜入画,只是那女孩子喜欢,所以每每陪着。每年隔三岔五就要寻画师,更不用说生辰那样的日子了,我听闻自小到大,画了有三四百幅了,从她出生到现在,专门有一个屋子放她喜欢的画作。”
她在雪地上踩着方才那母女走过的脚印,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坐回了秋千上。
纪朴观她有些低落,心中猜到了一些,只是不敢轻易开口。
未料到她竟主动开口问他,“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纪朴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身后腰间的垂发,道,“很温柔,侍奉祖父母十年如一日。”
“你母亲叫什么,你知道吗?”勾月问道。
纪朴说,“呼母闺名,不敬。”
她哦了一声,“我只是好奇。”
纪朴指了指院中的梅树,“她的名字中带着。”
“一定是个很美的女子吧?”
纪朴心中有些开心,这是他回良渚第一次觉得轻松,跟她说话和别人都不一样,即便是在文渊之面前,他也总是挑拣着话说,唯有她,他顺着性子,逆着性子,颠三倒四地说些糊涂话,也没什么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敢叫她知道他如今的处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