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也不见外,仰脖喝了个干净。
他看着纪朴,心底生了出一种亲切感。他还记得,自己的亲弟弟只比纪朴大两岁。离开良渚的前一夜,那孩子哭着跪在他面前求他留下,他告诉他,以后就由他撑起文家了。一别数年,尽管可见他字迹,却不知他面容是否有了改变。
“文大人……文兄……文。”他嫌烫嘴,又道,“我还是跟勾月一样叫你小文先生,你看如何?”
“自便。”秋日的酒不免有些凉了,到了肚子里才暖起来,他叫了人拿来温酒的东西。
“小文先生,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文渊之打量他的神色。
文渊之点点头,开始温酒,“若能解答,定全盘告知。”
“多谢先生了。”
文渊之忽然出口打断他的询问,道,“你喜欢勾月?”
纪朴并不否认,年轻人的钟情炙热又直接,“正是。”
“在她之前,你从未喜欢过其他良渚世家女子或者勾栏粉娘?”他瞥见楼上一角衣裙,明知谁在那里偷听。
纪朴直言道,“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想要日日见到她,她所行之处也要留片刻,她若坐在身边,总不自觉侧头过去瞧她一眼。见她开心便跟着一起笑,见她皱眉便恨不得将最好的奉给她,失心疯了一样。不知我这样说,小文先生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他反问道,“你的心长在你身上,我又如何能掏出来叫它不跳动?”
说完,文渊之便抬手叫他先不要说话,对着楼上那人道,“你既得了你想要的回答,接下去我们的话便与你无关了。”
那身影微一怔住了,很快消失不见。
纪朴只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追上去,他同她说得很清楚,却不明白为何她总是在试探。
“小文先生真是叫人看不透。你既和她有了夫妻之实,旁的男子觊觎她,你竟不生愤怒?”纪朴不解。
听到他这样说,文渊之陷入了回忆中,他生过愤恨吗?是有的,见她和他练剑比试拳脚,勾月将他打得惨重忍不住笑话他,他是妒的,勾月跟在他身后同他絮絮不止时,他是怨的。
为何现在原谅了他,他至此才想明白。
于是问道,“你站在院中,见勾月在曝阳下走向我,拿伞遮在我头上,是什么感觉的?”
纪朴低了头,“我……记不清了。”
他怎么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要恨她也恨不起来,转到文渊之身上又觉得无理,只因为她喜欢的是他,他便要恨文渊之吗,那绝非他的本心。
他自嘲一笑,“就是如此了。你方才的回答和我当年很像,有人问我,看着她走向另一个男子,我心中是什么感觉。我道,我忘了。其实那样难受的感觉,又怎么能轻易忘怀。”
纪朴看着他,这才有些觉得他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从不露怯,从不觉痛,从不愤恨的人,哪里像是人呢,即便是个男子,胸膛里也有一颗滚烫的心。
他拿出了怀里的纸张,“小文先生看过这些吗?”
文渊之只是看了一眼,面上神色并不变化,也许他该装作大惊,可他连装也没有。
纪朴渐渐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知道勾月一直在跟踪你?现如今接近你也是她有意为之。可你全然不在乎,这是为何?我想了很久,小文先生。”
“你觉得是什么缘故?”
他抖了抖腿,说出了心中所想,“因为雇勾月跟踪你的人,正是你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