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这个鬼呢?佝偻在一起,像是连站起来都难,这怎么可能是他师父?
陈宇睚眦欲裂,瞪着地上的鬼,恶狠狠的问:“你是谁?我师父呢!”
叫着饿的小孩儿也没有着急扑上去吃饭,反而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地上的鬼魂,明明看着很弱啊,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鬼很危险。
地上蜷缩着的鬼抬起头,虽然身子站不直,但他看人的眼神依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
这个眼神让陈宇僵在原地,失神的喃喃道:“师父……”
小时候,师父一直是这么看着他的,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他那时候每天都害怕,害怕自己达不到师父的期待,又被送回福利院。
所以他每天拼命的学习,拼命的修炼,晚上偷偷的在房间里一练就练到天亮,然后第二天继续学新的东西,日复一日。
陈宇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那时候也只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啊!
直到师父死了,陈宇用师父教给他的本事,收禁了师父的魂魄,这一收就是十二年……
最开始,陈宇确实是想要复活师父。实在复活不了,他也想找办法恢复师父的魂力,让师父成为他的魂使。这样师父还是能一直陪着他。等他死后,他们师徒俩一起去地府报道也是一桩佳话。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初衷就变了呢?
他记得,前两年的时候他还会给师父烧衣服,烧祭品……后来,等他进了天师协会,听到了太多人的称赞,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也没有那么不堪。
然后……他心底对师父产生了一丝怨恨,那几年在师父身边学习修炼的记忆,也忽然变了样子。从一开始有人管的幸福,变成了欺辱、打压和虐待。
他开始忽略师父的存在,也不再积极寻找给魂魄补充魂力的办法。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忘记了被自己禁锢起来的师父。直到遇到虚业,他才又想起来这件事。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想要复活师父的决心,他入伙了虚业的研究。
但事实上,在听闻虚业的试验时,陈宇的第一感觉就是可笑,怎么可能成功呢?一个已经跟活死人一样的天师,还妄想做创世主,这太荒谬了!
“陈宇……”地上的蜷缩着的鬼魂失望的看着他,艰难的问道:“折磨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陈宇神情仓惶的摇头,在师父的注视下承受不住似的往后退,“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是想救你!”
师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或许我当年确实不该逼你逼的那么紧。”顿了下,师父用很微弱的声音解释了他当年那么严厉对待陈宇的原因。
“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了。”
师父说,他算到了自己的大限,想在大限之前收一个衣钵传人,能在他死后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守卫阳间的秩序。
陈宇的天赋,师父其实很满意,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么短的时间,能找到那么令他满意的徒弟。
如果他还能多活两年,他或许会采用一个循序渐进的方式去教导陈宇,但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给陈宇。
师父也怕陈宇挺不住,毕竟还是个孩子呢,但出乎意料的是,无论多繁重的学习任务,陈宇总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师父心里惊喜的不行,表现在行为上就越发的严苛,他想知道陈宇的极限在哪里。
直到他无意间发现陈宇晚上几乎不睡觉,彻夜练习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把孩子逼的太紧了。
但学习任务陡然轻松之后,陈宇却开始觉得不安了,他怕自己让师父失望了,会被送回福利院。
师父察觉到了他心底的惶恐,也隐晦的开导过他。
说到这里,地上蜷缩着的鬼魂眼中流露出悲伤,“我曾经说过,传承了我的衣钵,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弟子,那时候你没听懂,现在你也不需要懂了。”
陈宇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他听到的跟他记忆中的完全是两回事!他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说谎!”
鬼魂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陈宇,当初是我错了。如果我不收你做弟子,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陈宇再次愣住,“什么意思?你要逐我出师门?”
“这几年我虽被禁锢在狭小之地,但也能看到听到你的所做所为。我一生斩鬼除魔,绝不允许我门下出现你这样的孽徒!”
鬼魂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其魂魄深处忽然绽放出道道光芒。光芒透体而出的时候,他佝偻的魂体快速舒展开来,像是在呼吸间就充满了魂力。
小孩儿见状警惕的后退,危险的感觉更强烈了!
陈宇也谨慎的后退,看着那个狼狈的鬼魂逐渐变成了他熟悉的样子。
鬼魂浑身绽放淡淡金光,沉声道:“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