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梦没敢多打扰,眨了眨一双迷离的眸子,取过桌案上的石牌,开启石门。
在她莲步离开之时,又回眸多瞧了石室内的柳风几眼,这才袅袅而去。
“咔、咔咔……”拔出石牌,石门重新落下,石室内的蜃气散去。
乔贝持枪立在一旁,提醒道:“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多半是惦记着大当家身上的好处,她真不会暴露我们?”
“佛骨傀儡一旦入体,蚀门内无人可为她取出,她是个惜命之人,不会干此蠢事。再者无需太久,我便可无惧蚀门内任何一人。”
柳风一手按在乔贝脑袋上,往自己身边一带,将其送入苍陀庙空间内。
他拿“镜影”异蛊之卵收买那女人,对他而言,多出的蛊卵无非是他日到了蜕仙宗与人换取药材。
一枚异蛊之卵不算什么,他要的就是让此女以为他大方,还有便宜可占,暂时叫对方心甘情愿地办事。
不用等到明年九月,他顶多只需十个月,到时候叶云梦哪怕有了异心,也翻不出半点风浪。
矿洞内转眼陷入沉寂,仅余柳风这具分身一人。
解决了叶云梦这个麻烦,接下来只需等两日后的虫药送到,安心修行即可。
……
烈日下,青凌府地界,一小县城内。
街道上罕见来往之人,不多的身影当中,不是挨家乞讨的流民,就是替人搬送货物的穷苦汉子。
街角的巷口前,一须发半白的老乞丐仰面朝天,躺在屋子的阴影下。
他身前的破碗内无一枚铜子,也就有半边包子,是个好心肠的老婆子丢下的。
包子里包的既不是肉,也不是素菜,而是要人性命的药粉。
暑气蒸腾,老乞丐身上不见半滴汗水。
他袖中的右手飞快捏指掐算,左手内八枚青铜铸币在指尖翻飞,口中低声喃喃。
“一切世间,男女老少,贫贱富贵,福祸有数,生死有命,皆是因果之报。”
“乱世人心毒恶,她与我因,我与她果,取她性命,正和本门修行之道。”
老乞丐右手捏指间换了个指诀,一缕真炁悄然逸出,引动了留在那名“好心肠”老婆子身上的法咒。
这时,四名衣衫褴褛的小童走街串巷过来。
领头的童子虎头虎脑,弯身抓过老乞丐碗里的半边包子,反手就是一块石头。
“砰”的一声,破碗被砸了个稀巴烂。
他身后三个玩伴嘻嘻怪笑,甩出手里用树叶包住的狗屎,全糊在了老乞丐身上。
“阿牛哥,包子分我一口。”
“我也要吃,我们一人吃一口。”……
四人喜笑颜开,带走老乞丐碗里的包子后,又奔着他处而去。
老乞丐躺在阴影内,无论是之前投毒的老婆子,还是此刻抢他包子的四名童子,他都不曾睁眼看上一眼。
人各有命,因果自负,他既非恶人,也不当善人。
艳阳高照,一弓着背的邋遢身影走来。
此女长发披散,歪头看着远去的四名童子,以她二世圆满的蛊师身份,只要不是太高明的毒药,她嗅一下便能闻到。
“别多管闲事,那四个小东西自己找死。就是那老乞丐,快些过去。”女子背后的鼓包内,传出一名老者的催促声。
“是,师父。”女子闻声缩了缩脖子。
她打量一眼巷道口的老乞丐,畏畏缩缩地走近几步,将一方半尺长的玉盒放在了地上。
玉盒落地,转瞬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一样。
邋遢女子一惊,她居然连对方出手的半点迹象都看不到,无从分辨是动作太快,还是某种道门术法。
“算人,还是算事?”老乞丐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他侧过身子,无视近在咫尺的邋遢女子,而是看向了此女背部的鼓包。
“清云子,老夫要你算个人的踪迹,起码得算到千丈范围。”鼓包内再次传出老者的声音。
这声音听上去颇为和善,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大善人。
道号清云子的老乞丐眼神淡漠,直言道:“甄善仁,要算到千丈你这点东西可不够,最多一县之地内。”
“现在只能拿出这点存货,一县便一县吧。”藏在鼓包内的,正是被妖龟玄泽打到只留半截的甄善仁。
驮着他的邋遢女子是他的二徒弟,施月晗。
此女是他闲来无事收下的弟子,胆小如鼠,干不了大事,但好在是命长,勉强能跑个腿。
大弟子和三弟子身为蛊师,与人交手都喜欢正面分高下,确是勇猛过人,可惜都死的快。
“将你与那人的种种说清道明,你说得越细,我算得越准。”清云子淡淡道。
甄善仁对炼月斋的修行之道多少有些了解,此门中人算人需了解他人因果。
“规矩我懂,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月晗,你走近些,他又不吃了你,外边日头晒人啊!”
等施月晗缩到墙角的阴影之中时,其背部鼓包内,老者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街道上,不多的路人对这处巷道口唯恐避之不及,路过时无不掩住口鼻。
老乞丐在这儿躺了好些天,县城内的百姓许多都已识得,都知道这老货身上全是狗屎。
一个老的就叫人怪恶心的,现在又多了个浑身腥臭的邋遢女人。
在旁人的嫌恶之中,大半个时辰过去,先是甄善仁止住话音,接着是一阵铜子相互碰撞的低响。
甄善仁正期待着清云子道出柳风的下落,一旁始终神色淡漠的老者,猛然坐起身来。
“咦”的一声,清云子乱发间一双老眼睁大。
似有些不信,他也不管旁人如何看他,一手捏决,一手收起青铜铸币,自怀中摸出一龟甲,重新再算。
“清云子,你莫不是不顶用了……”
等了良久,甄善仁还不见清云子回应,顿觉不妙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