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赵玄奇身穿铠甲。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读书。
但是在早年的时候就清楚乱世即将到来,所以这些年也一直在努力锻炼身体,而且练习一些简单的武术,至少可以防止被他人刺杀,也能在危难的时候有自保的能力。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很对。
他现在能够骑马,还能够穿着铠甲进行长途奔袭,身体素质这一方面没得说。
赵玄奇现在穿着精致的铠甲,给自身的安全增添了好几倍的几率。
一群紫云军众星拱月,纷纷护卫在赵玄奇的边上,全部穿着朝廷特制的黑色铠甲,鳞甲整齐,时刻警惕着对面那群人。
对面那群人的铠甲无比杂乱,杂七杂八的类型都有,看上去像是杂牌军的穿着,但是他们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明显是百战锐士。
这些贼军把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文士护在中心。
中年文士在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淡蓝色衣袍,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留着短短的儒士短须,看上去儒雅随和,给人一种安静淡然的意味。
想必中心这人就是冲天大将军,黄守义!
赵玄奇放眼看去,惊讶的看着黄守义这副打扮,率先开口说道:
“没想到传说中的冲天大将军,传说中的吃人阎罗王,竟然是一副儒雅文士打扮,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自己尚且穿着铠甲才敢接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穿着长袍就敢过来会面。
不知道,这算是自信还是狂妄?
黄守义的这副打扮与赵玄奇想象中的形象相差甚远,以至于赵玄奇盯着他看了很久。
黄守义也在一直观察赵玄奇,他笑着回答道:“我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我可是考中过举人功名,读过圣贤书,也曾经来过京城参加进士考核,文士长袍我自然格外喜欢。”
他将目光偏移,看向赵玄奇身后的长安城,眼神中蕴含着莫名的情绪,似憎恨,但又似渴望。
他灿然若失的继续说道:“只不过,我落榜了……”
赵玄奇沉默。
落榜书生吗?
这等人物竟然也能落榜?
现在科考难度这么大吗?
黄守义将目光再次看在赵玄奇身上,有些沉闷的说道:“听说赵状元是穷苦出身,其实我也出身寒门子弟,说起来咱俩也属于同一阶级,有着同样的出身!”
他的一番话语,努力的拉近与赵玄奇的关系。
赵玄奇上下打量这家伙,惊讶于他的出身。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出身于寒门。
一介寒门子弟,竟然能够干出如此一番大事业,成为统御五十万大军的大将军,成为所有起义军的领袖,当真是了不得啊!
哪怕自己也无法做到这等事业!
这家伙,实在过于勇猛了!
赵玄奇先前还认为,黄守义这家伙出身于豪门大族,有着无数名门大族支持,背后有着许多资源资助,所以才能成就如此大事业,没想到竟然是寒门出身,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
这么看来,这家伙是白手起家,最终成为一军之主,手段强大到让人认为他开挂!
黄守义一副悠闲的表情,努力把自己显得儒雅随和,又开始拉近彼此关系:
“你别不信,我出身于私盐世家,从小虽然家庭富裕,但是家中却没有人当官,以士族阶级来区分的话,我的确算是寒门。”
“你知道我为什么落榜吗?就因为我长的丑,加上我出身寒门,所以被刷了下去,以我的才能本该中进士,结果被那些酒囊饭袋的豪门子弟占去了名额!”
说到这里,黄守义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对于世家大族的厌恶,这是一种骨子里难以改变的性质,让此刻的他想到有些穷凶极恶。
哪怕再怎么想要表现出儒雅随和,也无法掩盖这种恶意。
赵玄奇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不是考不中进士,不是落榜书生,而是经历了冒名顶替啊!
不管在哪个时代,冒名顶替,都是十分恶劣的行为,当事人的憎恨只多不少。
难怪这位冲天大将军会如此厌恶豪门子弟,仅仅只是提及都会表现出极度的恶意。
他就知道,拥有如此才能之人,怎么可能考不中进士呢?
可惜啊,可惜啊,这样子的人才,却因为大族贪污受贿,没有为朝廷所用,现在最终站在了朝廷对立面,当真是造化弄人!
黄守义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这次的目的性。
“这次我约你见面,主要是想劝伱加入我,你是贫苦出身,我也是贫苦出身,何不加入我?咱们共谋大事业,干他个天翻地覆!”
“我拒绝。”
赵玄奇摇摇头
如果黄守义这次见面的目的是拉拢自己,那么也就没必要了。
他说道:“你的杀心太重,自你起义之地,一路大杀特杀,虽然杀了很多该杀的人,但是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沦为血肉,甚至在没有粮食的时候,你竟然主动屠杀百姓,充当军粮,完全把其他人当做粮食看待,如此行为,迟早暴毙!”
“杀心太重?”
黄守义听后,自嘲笑道:“自古成大事者,哪有不杀人者?何况我杀的很多都是该杀之人,那就足够了!”
“牺牲小部分无辜百姓,便能成全天下人,顺应滚滚历史潮流,开创一片新天地,何乐而不为呢?我迟早会给天下一个公平公道!”
赵玄奇盯着这人说道:“牺牲少部分人,成全大部分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世道?”
黄守义回答道:“可能不公平,但是绝对稳定,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玄奇说道:“你也不想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呢?你是这牺牲的这少部分人呢?”
黄守义听后,哈哈大笑,脸上露出洒脱的神情,认真的回答道:“那我就是时代洪流下的蚂蚁!”
赵玄奇哑口无言。
黄守义见此,继续说道:“想当初我也是一个有着仁爱之心的博学之士,想要兼济天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心那么重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吗?”
赵玄奇回过神,打量好几遍黄守义之后,最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呢?”
黄守义回答道:“世家大族占据着天下的所有资源,贫苦百姓只能在他们手中夹缝求生。”
“穷人之所以过得很不好,你认为资源太少了吗?不不不,资源其实是完全够大家过着很好的生活,只是那些豪门望族不乐意罢了!”
“他们宁愿把手中的肉倒掉,另外把家中的金钱埋藏在地里,哪怕手中的钱财花都花不完,也要想尽办法让你家破人亡,掠夺你的钱财,把你的身体奴隶,让你一辈子为他干农活,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不能翻身。”
“你觉得他们不应该毁灭吗?”
“我早就看不惯那些大族的嘴脸了,凭什么我们寒门出身的子弟,就得受他们欺负?就得世世代代被他们欺负?凭什么他们能够享受这一切,就凭他们是世家大族吗?就凭他们流传着贵族的血液吗?”
“那我偏要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杀他个天翻地覆!”
“曾经有一个谋士跟我说,想要获得统治,必须要获得世家大族的支持,才能成为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人,必须要想办法配合豪门望族,才能入主天下,从古至今,任何有为的君主都是如此做的,我当时就把这人给杀了!”
“我想,一直如此,那便是对的吗?
“豪门望族?呵呵!只有大杀特杀,才能拯救这个作乱的世界,才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天地,如果杀的不够,哪怕新王朝建立起来,这些人也会重新成为新的毒瘤,我就是要杀!”
赵玄奇听着这些。
惊讶于这家伙的气魄!
他的心中也是深有感触。
王朝积弊难返,世家大族甚至想要使用九品中正制,不允许任何贫寒出身的人成为大官。
只要你是贫寒出身,基本上就没有翻身的余地,就算再怎么有才华也没有用。
自己当初能够出头,那是因为朝廷还没有彻底腐朽到头,那是因为朝廷还有贤官,那是因为运气好!
随着时间又过去几年,世家大族联合垄断,后面几乎不会再出现自己这样子的漏网之鱼。
假如现在让赵玄奇以穷苦之身去参加科考,恐怕举人就已经到头,想要考中进士根本不可能!
门第之差,在近些年愈演愈烈,这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王朝已经走到末路,上上下下烂到了骨子里,多年积攒下来的弊病,想要改革都无法改革!
君不见,哪怕是赵玄奇这个状元,还不是乖乖的在地方为官?
压根挤不进京城,当不了京官!
黄守义说得很对,世家大族就是毒瘤,这些毒瘤趴在王朝身上吸血,祸乱四方。
北魏就是重病缠身之人,无药可医!
所以北魏国才会在最近这段时间,爆发出如此凶猛的起义,终究是火药桶被点燃了!
心有所感,赵玄奇跟着应和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百姓早就苦世家大族久矣!”
黄守义听着这句话,眼睛一亮,似乎把赵玄奇当做了知音,又或者说是看到了拉拢赵玄奇的机会。
他把心底隐藏已久的心声缓缓说出:“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年轻的时候,我在京城参加进士考试,我自以为才学广大,才智惊人,看不起某个豪门子弟,爆发矛盾。”
“结果正是那个豪门子弟顶替了我的进士之位,他后面派人打了我一顿,跟我说出一句十分可笑的话。”
“他说,就凭你十年寒窗苦读,凭什么胜过我五百年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