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坑埋人。
回屋睡觉。
唐英懵懂坐在床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恐惧。
鬼物尖啸,贼人惨叫。
幸好儿子胆子大,换做其他三岁小孩,没准就吓出心理阴影。
媳妇上前将唐英抱起来,刷的抛到房顶高,又稳稳得接住,来回几次如同飞一般,逗的儿子咯咯咯笑出声。
“这般养孩子……也不错,至少胆量大!”
李平安等媳妇儿子睡着了,心神沉入建木枝,立刻感应到澎湃的功德。
埋尸只得一缕功德,今天汇成水潭。
“足足百年寿元!”
李平安按捺心中惊喜,推测功德来历,先前斩杀江湖凶人,功德也是一缕两缕,最多的烟波钓叟也才五缕。
“这贼人经营济民堂,不知杀了多少流民,我为民除害,称得上功德无量……”
“只是以先前斩杀贼人对比,似乎杀人所得功德,与贼人害了多少人并无直接关系!”
天道无情至公,视万物为刍狗。
杀人在老天爷眼中,与杀猪狗牛羊,有区别但不大。
李平安想到燕赤霄几次欲言又止,应是有什么不好听的秘密,不适合寻常人知道。
譬如贼人所说,天地注定毁灭。
“若是世外桃源所作所为,为天地所不容,或许是获得百年功德的关键!”
……
数日后。
朝廷发了布告。
济民堂杀害百姓超千人,刑部燕总捕查明罪证,府衙查封商铺,捕捉涉案嫌犯,轻则抄家流放,重则九族斩首。
消息很快传到陆家村,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称赞朝廷清明,燕总捕为民除害是个好官。
也有人神神秘秘的说,济民堂根本没杀人,而是不愿给某某大员上贡,才有了杀身之祸。
具体这个大员是谁,众说纷纭,有人说姓苏,有人说姓王、姓刘。
反正是胡编乱造,谁官大就是谁。
还有些自诩聪明的懂哥,摇着羽毛扇,摇头晃脑的分析朝堂派系,什么苏党,刘党,改革派,守旧派云云。
言称济民堂覆灭,只是因为站错了队伍,现在苏党占上风,那它就是站了刘党。
听起来有点意思,实则只是无理臆想。
这三类想法的百姓,或许是济民堂善名远扬,观念转不过来,导致第一种数量最少,被后两种人鄙夷为不懂官场的傻子。
这日。
临近晌午。
李平安躺在逍遥椅上,怀里抱着唐英,看着学生们做功课。
最努力的陆云,比先前更努力。
最聪慧的陆京,却不敢耍任何小聪明,三天一小打,半月一大打,再桀骜的性子也会乖乖听话。
哒哒哒……
马蹄声传来,引得学生齐齐观望。
只见一匹漆黑骏马,如黑云般飞奔而来,更引人注目的是马上汉子,身宽体阔比骏马还要雄壮几分。
非要具体比喻,大抵是张飞骑着小绵羊。
“居士好生闲适。”
燕赤霄远远下马,牵着乌骓驹过来,对着写字孩童抿嘴一笑。
落在学生眼中,仿佛血盆大口裂开缝。
胆子大的脸发白,缩头缩脑不敢直视,胆子小的手发抖,不小心将刚刚写的作业扫没了,顿时更加恐惧了。
“今天早些放学,下午不用来上课了。”
李平安声音落下,学生们瞬间忘了恐惧,说了声老师再见撒丫子就跑路。
此时再看燕赤霄,不似先前那般吓人,反生出几分亲近。
学生们祈祷黑汉子常来,在他们看来,谁能免了上课、作业,谁就是天下第一字好人!
回到院中。
李平安取出几坛农家土酒,打开泥封,醇香中带有几分土腥。
“前些日听了济民堂覆灭,道长又为民除一大害!”
“可惜没能诛首恶。”
燕赤霄咕咚咕咚喝了半坛酒,长长的打了个嗝:“燕某四下追踪半月,只杀了些喽啰,那堂主不知所踪。”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平安指着院子角落:“道长你看那是什么?”
燕赤霄看见翠绿的人参苗,心中一动,上前刨了刨土,发现地下埋着具尸骸。
人参苗从尸骸胸膛长出,根须扎进血肉,人与药黏连在一起,生死纠缠轮转,颇有几分别样的诡异和谐。
“药人?这莫非是济民堂主?”
“正是。”
李平安没有隐瞒,将那晚杀劫详细讲述,包括药王鼎的效用和负面,以及贼人施展迷魂术时说的话。
至于人参苗种在胸口,而不是撬开头骨盖,后者纯属個人恶趣味。
“这厮罪孽深重,活该死在居士手中。”
燕赤霄抚掌赞叹,叮嘱道:“居士好生使用药王鼎,莫要堕入无边杀欲。”
李平安问道:“此物甚邪,道长不想着毁了?”
药王鼎不似先前奇物,用于自身实力增长,唯有江湖宗门或者说朝廷,才能将其效用发挥到最大。
譬如天牢死囚,完全可以炼成药人。
然而死囚数量有限,随着对药材需求增长,朝廷刑罚会愈发酷烈。
可判不可判坚决判,造成无数百姓冤死。
这就是药王鼎的负面作用,慢慢勾起使用者的杀欲贪欲,日积月累,最终变成屠戮苍生的大魔头。
“奇物没有正邪,人才分好坏。”
燕赤霄说道:“当然,这药王鼎落入燕某手中,大抵是会斩成粉碎!”
“道长高妙。”
李平安对燕赤霄愈发敬佩,做人有底线,做事有界线,自个儿斩妖除魔舍生忘死,却不会打着正义名号侵犯别人利益。
又问道:“这厮体魄虚弱,怎么能从道长手底下逃了?”
“燕某也未想到,这济民堂主竟然不通武道,挑着武道高的追杀。”
燕赤霄说道:“不过搜魂得知,这厮名唤罗遂,乃是世外桃源的百姓,地位崇高!”
“百姓?崇高?”
李平安面露疑惑,两辈子经历形成的固有认知,百姓处于社会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