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香不便再劝,便只能伺候秦惜时睡下。
灯烛吹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秦惜时在这一片黑暗中,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她露出了一个苦笑——她这个皇后娘娘一入主中宫,便格外得宁昭看重,风头无两。可唯有她自己心中明白,这些都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假相罢了。
宁昭不曾真的同她圆房。
他是真的只把她当做妹妹来看。
何等深情,又何等残忍。
可她仍然甘之如饴。
一夜过去,宁昭抖擞了精神,自去前朝处理政务。
早先安南王无诏入京,打着的是要庆贺帝后成婚的旗号;如今,帝后早已大婚,这安南王依旧半点儿动身回东南的意思也没有。
宁昭对安南王的人头势在必得,倒也不急着放虎归山;只是前朝大臣们分为了两派,就安南王是否应当回属地吵了个热火朝天。
安南王在京城中倒也老实低调,不曾做过什么逾越的事;连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时地递了告病的折子,一副不愿参与京中政务的样子。
他这一举动,给了朝中暗中早已倒向他的那些大臣个好借口,倒把那些提议安南王回东南的大臣们给喷了个狗血淋头。
于是,宁昭在前朝看着他们打口水仗,下朝了以后他们还不尽兴,硬追到养心殿接着对喷。
这一场架吵下来,以宁昭摔了折子而告终。
前朝的大臣们意犹未尽地离去了,宁昭还没喘口气,果然应了秦惜时昨夜所说的,曲妙一大早就候在养心殿外等着来告状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机灵得很,一见大臣们告退,立马一副关爱陛下身体健康的模样,端着汤蛊就要往里进。
王德福拦了拦,曲妙立马要做出当场撒泼的样子,王德福顿时不敢狠拦。
“让她进来吧。”宁昭冷笑,他倒是要看看,曲妙到底想要怎么办。
果然,曲妙一进来,话没说上三句,眼泪已经落了几箩筐。
她满脸幽怨,又早已对镜练习过数次,自知哪个角度落泪最是楚楚可怜——她如今还是贵妃的位分,秦惜时便如此欺负她,若是她一味忍让下去,以后还该如何在六宫自处?
这般想着,曲妙的泪便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只是曲妙不知道的是,即便她看上去梨带雨楚楚可怜,但这并不是云予微会流露出来的表情。
一句话,太假了。
安南王送她入宫,虽然仓促,却也是告知过她一些关于云予微的性格和习惯的。
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她不甘心只是当一个影子,她想顶着云予微的名头,活出她曲妙的精彩来!
“六宫之事,当归皇后全权处理。”宁昭任由曲妙在他面前哭闹了一会儿,便觉得不耐烦了起来,“皇后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陛下!”曲妙睁大了眼睛,满眼是泪,“陛下当真毫不顾惜同臣妾过往的情分吗?!”
“不过是迁宫而已。”宁昭冷笑,“朕又没降你的位分,也没把你怎么样,如何就是不顾过往情分了?”
“贵妃倒是说说看,朕若是顾及过往情分,又该如何呢?”宁昭的目光犹如冷箭,直直地射在了曲妙的身上。
——那当然是罚了皇后这般随意的处置,在后宫为她立威,给她体面,让她过得更好!
但这话终究只能在曲妙的肚子里滚了几圈,她在宁昭仿佛真的能杀人的目光中,默默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