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气晕了过去——从云予微刻意强调“朱砂”二字时,他就微妙地开始怀疑那是云予微;直到云予微坐下开始为他诊脉,这点儿怀疑就变成了确认——丹梅看不到的是,云予微的宽大袖子落下来时,就那么一点儿微妙的时间里,云予微往他的袖中塞了一个小瓷瓶;换手看诊,云予微又故技重施。
云岚明白了,云予微恐怕是在外面调查到了什么,然后铤而走险,竟是把自己装扮成这样,恐怕就是来探究竟的。
云岚想到这些,就不禁又气又急——安南王府是个什么地方,云予微竟敢如此冒险!若不是杨迎秋刚好对他提了那两个选择,若不是他刚好被放出了暗室,若不是他刚好摸准了杨迎秋的脉,若不是这些种种巧合叠加在了一起,云予微知不知道她到底冒着怎么样的风险!
想到云予微可能会遭受的危险,多日以来他对云予微的担忧和思念全部都化作了烟云,他满心都是焦灼不安,想要快些把云予微赶出安南王府。
但云予微偏偏不如他所愿,甚至还能平静地对丹梅说出那样一番话。
云岚闭了闭眼睛,强行将心中的急躁给压制下去。
他不想云予微在安南王府里冒险,更不想让云予微看穿他如今窘迫的处境。
云予微自然不会让云岚如愿,她好不容易见到了云岚,虽然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今天就把人给带走的,但还是想要多拖延些时间,好将情况摸得更透彻一些,以便她下次再潜入。
“姑娘,”云予微想了想,便又看向丹梅,诚恳建议道,“不是在下说,这位公子身子也忒虚了些,平日里还是少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补了,要知道,虚不受补。”
云岚:“???!!!”
不是,云予微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而丹梅恰好是联想到了某些事,顿时面上飘红,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懂什么。”
云予微又道:“这贵人家的公子们自然是娇贵,这天才凉了些,就把炭火拢起来了。依着在下看,不若就像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儿们那样,平日里多叫他在外面撒撒欢,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云岚:“……”
丹梅轻咳一声:“你看你的病,说这些做什么。”
云岚面色羞窘,几欲寻死;但他到底是从小在神医谷里长成,看着云予微如今的身形,终于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他冷凝了脸色,对云予微道:“你这点医术,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你把手伸过来,我让你看看,到底该如何诊脉。”
丹梅神色一动,便要阻止。
然而云岚一抬眼,神色凛然:“不然丹梅姑娘过来,我给他示范示范也行。”
丹梅顿时不敢再招惹这小祖宗了,谁知道他会在郡主面前怎么颠倒黑白呢?
云予微哭笑不得,知道云岚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云岚一向敏感,怕是不能让他在此时知道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否则依着云岚的性子,万一冲动行事,恐怕会同杨迎秋玉石俱焚。
她不得不看向丹梅:“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丹梅不愿得罪云岚,只和稀泥道:“我们公子孩子心性,朱大夫……”
“岂有此理!”云予微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站起身来,面上露出愤恨难当的神情,“医术一道,在于治病救人,神圣无比,怎么能当做小儿戏谈?羞辱我只是小事,这分明是在羞辱医家!”
说罢,竟是冷哼一声,在丹梅震惊的目光中,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