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听闻,终于将头往另一个方向撤了撤,表示了自己的震惊,然后朝着他伸出了大拇指,说:
“你牛。”
韦思谦看着不远处即将到了的太极门,有些纠结地问:
“那你怎么看,你觉得陛下做得对么?……我对陛下实在是有些失望。”
裴行俭听闻,劝说道:
“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完人,多少都有些缺点。若是论完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不让人失望的。
你不能这么论……只要陛下勤政爱民,能将大唐治理好,那他就是一个好皇帝,至于其他的,后宫他喜欢谁,又不干朝政的事……”
两个人说着,就已经到了东阁的门口了。
太极门外,东西两角,留了两个暖阁,是让大臣们歇脚等待上朝用的。
从宫外陆陆续续进宫的大臣们,都会先在东西暖阁歇脚集合,等待上朝的钟声一响,在一同排队往太极殿去。
他们两个说着话,也不好往暖阁里那密集的人群里去,于是就默默地站在了外头。
刚说了一会儿话,一个内侍就从暖阁里头跑了出来,躬身行礼,问道:
“请问是裴行俭裴大人么,请展示一下您的鱼符。”
裴行俭连忙将挂在腰间的鱼符袋子解了开来,双手请了过去,内侍接过,将自己拿着的那一半儿一对,又交还给了他,笑眯眯地说:
“一会儿上朝的时候,您直接排在左列最末进去便可,不必等在外头。”
“知道了,多谢。”裴行俭躬身还了礼。
内侍走了,韦思谦闷闷地说: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我想不通,陛下明明什么都懂,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裴行俭瞧着他有些发愁,说:
“我跟你说,挑人心头好,可是极为讨厌的一件事情。
你自己也说了,陛下明明什么都明白,依旧这样做了,就说明在他心里,这武氏极其重要。
你要是想要做好自己的差事,就不要接着去挑陛下的逆鳞,回头断了你的仕途,那你那些抱负去哪儿施展?”
韦思谦低着头,似乎依旧在挣扎,一直没有吭声。
突然,洪亮的钟声响了起来。
宫城内的钟楼和鼓楼,就在东西暖阁的外头,他们离得近,那钟声就像是在耳朵边响起似的,激得人头皮一紧。
此时天光已经发青,彼此都能瞧得清。
东西暖阁的帘子被挑开了,里头的大臣们都走了出来,一个身材清瘦,个子高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紫衣大臣,被人众星拱月般的请了出来。
只要上过朝堂,长孙无忌谁还能不认得。
只见众人都随着他,在洪亮的钟声中,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太极门的外头,自动列成了两队。
裴行俭慌忙地对着韦思谦说了一句:
“我猜,人家长孙无忌都没有因为此事跟陛下硬来……你好好想一想。”
说罢,他就连忙走到了左列的那一队的队尾,还整了整衣冠。
韦思谦叹了一口气,也排队去了。
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随着钟声停息,都安静了下来,充满了郑重和静穆的意味,看着太极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