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看见了他的脸部轮廓,声音含混地问:
“九郎,你怎么过来了,今夜不是在甘露殿么?”
李善闭着眼睛揽着她,声音是疲惫和委屈的,说:
“实在是睡不着,想你了。”
武柔还有些半睡半醒,她翻了个身,同样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问:
“几更天了?”
“还早着呢,你睡吧,我抱着你就行。”李善闷闷地说。
武柔想了想,脑子又混沌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沉入了梦香中。
等天亮醒过来的时候,李善还在睡着,闭着眼睛,呼吸清浅,眼睫毛下一片青色的阴影。
他头上的发带没有解,凌乱松散的墨发,发带的尾端从肩上溜到了脸上。
武柔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中满是喜欢,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指,轻轻地将他搭在脸上的发带,往后撩了开去。
可是即便是这么小心地动作,他还是醒了。
他先是雾眼朦胧的看了武柔一眼,便伸手将她的手捞在了手里,像是一个孩子似的,抱在自己的下巴处,怼着。
武柔笑了,问:
“陛下为什么不开心了?”
李善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
“太多的事情让我不开心了……父皇手中的忠臣,到我手里,一个个的开始堕落、徇私,原形毕露。
朕这个皇帝不称职,无法让人生畏,亦无法让人生敬。睦州出了暴民叛乱,长孙无忌当着朕的面儿,说那是小事一桩,还教育我说我年轻不经事……
我当时心都凉了。
如果是父皇在世,他们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一个个的早就跪地谢罪了。”
武柔听闻,问:
“陛下原先不知道?”
“扬州刺史有过预警提示的奏章,被他们拦下了。道理讲的天乱坠,说都是为了我好,他们没错。我快要被他们气死了。”
李善说着,胸膛都跟着起伏了起来。
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郁气,说:
“父皇当时为何一定要让我当这个皇帝?他自己珠玉在前,拉了一堆人精似的老臣,又不舍得弃了,谁上位能对付得了?”
武柔轻轻地将另一只手按在了他手背上,说:
“肯定是陛下啊,太宗皇帝既然将大位传给了你,自然是相信陛下能对付得了。
陛下肯定能有法子,只是不忍罢了。”
李善听了这个话,缓缓睁开了眼睛,虚虚望着空处,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支起了胳膊肘,将脑袋支了起来,说:
“我记得你从前跟我说过,你跟李绩的女儿相熟。”
武柔听闻,连忙说道:
“是啊,她是很好的姑娘,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当初我们被兄长欺辱,我跑去长史府求助,她还想帮我,只是……李绩说他是外人不好插手,就没有下文了。
我相信,如果她自己能做主的话,一定会帮我的。”
李善看着她说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我发现李绩有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尽忠职守,不爱对着朕指手画脚。
所以从今后开始,咱们要全力拉拢李绩。
虽然他从前是我的太子府詹事和左卫率,可是你知道我,不爱与人亲近客套,李绩也不是那般人,所以一直很生份……以后要多多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