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沉吟了一会儿,说:
“陛下,臣以为,褚大人强买的嫌疑是有,但是侵夺他人田产这种罪名,还是太重了。
因为毕竟按照官价购买,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有如此废钱的侵夺?还请陛下明鉴。”
李善听闻,轻声“嗯”了一声,说道:
“也就是说太尉大人也认为褚遂良行为不当,想必其余大人大多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他说着不带喘气地,直接接着说:
“朕也这么以为,若是按照侵夺田产这一条,将他下了大牢,确实有些过了。既然如此,贬官一年,小施惩戒,定然合适。”
韦思谦听闻,多有不满,毕竟这跟他预期的结果不符合,热血上头,就高喊了一声“陛下”。
李善连忙抬手制止了他,说:
“大理寺少卿张册,身为大理寺要员,罔顾事实,忽视百姓之权益,一味偏袒同僚,是为失职,撤去大理寺少卿之职,贬为刺史。具体去哪儿,待尚书省商议过了再定。
褚遂良也是一样,贬为刺史一年,时间到了之后再官复原职,去哪儿,让尚书省诸人商议。”
说罢了之后,他便扭过头,给了旁边侍立在一旁的徐怀安一个眼神,徐怀安便上前了一步,宣布退朝。
他身着天子冕服,威严端庄地步下了阶梯,过了偏殿的门,便听住了脚步,侧过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恰巧看到韦思谦一个人站在旁边,严肃的国字脸上带着木然和怨气。
而在他的不远处,许多人都围着褚遂良,看神情,不是在安慰,就是在感叹。
他便转而对着徐怀安说道:
“让韦思谦过来,朕有话对他说。”
徐怀安去了。
他便又端着宽大天子袍袖,往前走了几步,袖口下头,他手里还抓着那颗血红色的琉璃珠子,习惯性地一边思索,一边转着。
韦思谦来了,恭敬地对着年轻的皇帝行礼。
李善见他愁眉苦脸的,便温和地笑了笑,说:
“韦爱卿,朕要谢谢你尽忠职守,平了一桩不平之事,遏制了朝廷大员堕落的苗头,有你在,其余人若是想要仗势欺人,恐怕要再三思虑了。”
韦思谦猛地抬了头,见皇帝宽和清俊的眉眼,透过了天子冠冕的玉藻,温柔地看着他。
他心中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生起,被孤立的委屈化作了眼泪,眼眶瞬间红了。
他哽咽了一下,感激地垂下了眼眸,一开口依旧耿直地说:
“可是陛下,褚遂良处罚的太轻了,本应该削官坐牢,他却只是贬官?贬了官,还是刺史这么大的官儿,还能再回来?
代价如此之轻,起不到威慑作用,说不定他下次还敢。”
李善微微垂了一下眼睛,仪态端庄地说:
“他是辅政大臣,又是两朝元老,能将他贬官,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再说,他犯的错,确实危害不大,回头朕让他将差价给那人补上。”
他说罢,又语重心长地说:
“韦爱卿,朕还需要你接着做好自己的差事,行事不能过激,否则容易引起群臣一致攻击你。
说到底,朕这皇帝也是需要人心拥护的,若是群臣一致反对,朕也保不了你,懂么?”
韦思谦听闻,端肃的国字脸扬了起来,泪眼蒙蒙地看了皇帝李善一眼,应声道:
“臣……知道了。”
……
……
昭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