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思谦叹了一口气,说:
“逆水行舟,哪有顺利的时候。做县令的时候上司就嫌弃我事儿多,现在上下都嫌弃我事儿多。
管他呢,我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要陛下不撤我的职,谁也管不了我。”
裴行俭听闻,笑出了声来,说道:
“这你放心,咱们陛下虽然年轻,但是有主见,他正需要你这样的人,第二个还难找呢。”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面上来了。
那饸饹面做得很香,裴行俭忙活到现在,韦思谦就等他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吃饭,于是闷头吃起面来,也顾不得说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从一楼又上来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坐到了他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
二楼人少,说话声音很清楚地传了过来:
“你是真的不够意思,卖地之前,说一定请我吃顿好的做分别之礼,这卖完了,好的就是一碗饸饹面?”
“哎……别提了,本来想着卖了长安的地,回老家能置一处房产,外加几十亩良田,这下好了,弄得跟老家差不多,什么都不够了,你就凑合着吃吧。”
那两个人坐了下来,听着的人好奇地问:
“为什么?”
另一个人说:
“那天我去通译所办离职,所里的老上司听说我要卖地,便拉着我说,正好有人要买,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介绍你个买主。
我一听,都是卖,卖给谁不是卖,顺便卖老主顾个人情,有什么不好,结果到那一看,你猜是谁要买我的地?”
听得人有些焦急,又有些气愤,说:
“谁啊?难不成是圣上?!长安城的地多贵啊!压得跟你们老家桐乡一个价!”
卖地的人连忙嘘声压他的声音,语气都是苦的,小声说:
“跟圣上也差不了多少了,尚书省右仆射、褚遂良褚大人。”
韦思谦本来一心吃着面,听到这个话之后,好奇地扬起了头,往裴行俭的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说话的是两个头发白的老者,穿着绸缎圆领袍,气质在行商的市侩和官身的矜贵之间,倒是与他们所说的通译所的身份相符。
裴行俭也听到了对话,同样扭过了头看了一眼。
那卖地的老头一心跟同伴倒着自己的苦水,并没有注意他们,接着说道:
“本来老上司一介绍身份,我还高兴呢,心想我临回家养老了,还能见紫衣大员一面,沾沾人家的福气,祖坟都冒青烟呢。
结果呢,他一开口,要按照官价买我的地!”
听着的同伴激动地说:
“你不会说你不卖了么!你傻不傻,官价,那官价就是最低价,与市价何止差了三成!那是你一辈子的积蓄,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答应啊!”
卖地的老者听闻,说道:
“你说得轻巧!搁你在跟前,你敢说个不字吗?我当时也没说不卖,我就说我打算回家养老了,回去置换些产业,卖官价不够。
老上司在旁边说我唯利是图,目光短浅,以后说不定碰见什么事情,就需要褚大人帮忙呢,这么好一个攀交情的机会,都不要。
还说,官价公允,无非就是没有让你大赚一笔,又不亏,回头到家房子置办小一点儿,少买两亩怎么不够,太贪心了没福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