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阵细软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衫摆动的簌簌声,从外头传了过来。
王皇后拐过屏风,毫不意外地看见合着的床帐子,立在那里冷笑了一声,她看了一眼站在床脚的三春四秋,突然抬了眉毛,问;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武昭仪没有将你们要回去?”
她说完,又顿悟似的向右走了两步,说:
“哦,也是……你们两个在陛下这里,充当眼线肯定更好了,要回去多不合适。”
三春心中不满,但是面上依旧礼数周到,躬身道:
“娘娘,陛下已经睡下了,小心惊了驾。陛下睡前有旨,娘娘若是来了,还是宿在旁边的长榻上。”
王皇后听闻,看着放下了床帐子,还有帐子里那隐隐约约的身形,反而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
“他睡下了?谁信呢,不等我先睡下,他能睡安稳?是不是呀,陛下?”
李善一直睁着眼睛听着,此时便一下子坐了起来,抬手撩开了床幔。
他一头墨发松散,宽松的白色蚕丝的寝衣,清冷的面容,令王皇后心头一滞,心跳都慢了半拍。
上一次拥抱着他,拥有他是什么感觉,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三春和四秋连忙上前去,将床幔给挂了起来,然后就又跪倒了床边两侧,垂着头,装泥人雕塑去了。
李善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她冷冰冰地说:
“朕正好跟你商量个事情,王青,你我两看两生厌,相敬如宾都做不到,何必相互折磨呢。
不如你自请废后,然后去感业寺出家,过个两三年你就可以化名出去。
只要你自己不提宫中的事情,没有人会治你的罪,到时候你还可以正常的成亲生子,过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日子。”
王皇后看着他,又爱又恨,有多爱就有多恨,她听着他说这些话,无异于在她的心上划刀子。
她淡定的神情一下子崩了,夸张地“哈哈”两声,晃着身子激动地说:
“陛下,你怎么会如此的天真?!你以为我嫁人图的是什么?难道就图一个男人做伴儿吗?!
笑话!当然是要男人带来的权势地位!我既然得不到你的垂怜,那就更应该赖在皇后位置上,赖到老死了,怎么可能放弃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嘲讽,甚至那银盘似娇艳富贵的脸庞,都极尽了嘲讽的神色。
李善看着她这样的反应,脸色渐渐地黑的跟锅底一样,就那么冷清的瞪着她,没说话。
王皇后也没指望他说什么,从来他们两个在一处,都是她说得多,他说得少,她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她接着说道:
“哦~~我知道了。陛下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就以为旁人都在乎一个情字了?
呵呵呵……你自诩情种,别人就会跟你一样想么?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只有你一个这么天真,你的武昭仪其实跟我一样,她只在意你的权势,你的地位,你能给她的荣耀,并不在乎你呢?”
李善听了这个话,突然心头“咯噔”了一声,侧过了头,垂下了眼睛。
王皇后见他明显动摇了,嘴角勾起了胜利的弧度,说道:
“女人都是一样的。这世上不让女人建功立业,于是俘获男人的心,分享他的地位和权利,便是女人的事业。
武柔,为何会例外?只不过她有法子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我没有罢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他,咬着牙笑,故意恶毒地说:
“哦……也是,陛下喜欢禁忌不伦的味道,我一个明媒正娶的皇后,自然没有那般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