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孑然一身,没有任何好收拾的东西,仅有的那些钱财,也差不多都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托人送给了母亲杨氏。
彩衣听说要走,自己就先高兴地收拾东西去了。
两个人站在繁茂的丛之中,突然尴尬地不知道如何相处。
李善看着武柔,问: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我等你。”
武柔抬了眉眼,歪着头,抿着唇笑了笑,那笑容眼见着带着羞涩和开心,没有说话。
李善不由地也跟着笑了,笑得很轻松,似乎丢失遗忘的东西终于找了回来,整个人透着安心舒适,问:
“你笑什么?”
“我高兴……陛下笑什么?”
李善微微低了头,似乎很不好意思,没有吭声。
武柔见他披着披风,身材颀长,衣衫落拓,玉树临风的,便问:
“陛下是骑马来的?带车了么?”
李善迟疑了一瞬,说:
“头脑一热就来了,没有考虑那么多。你也骑马吧,我让徐怀安给你腾一匹出来。”
武柔听闻,眼睛瞧向了旁边的丛,像是思索着什么,然后狡黠地又转了回来,
笑着说:
“我若是想跟陛下共乘一匹呢?”
李善听闻,眸子扫了她一眼,像是含了春水一样,波光潋滟的,然后便突然红了脸颊,垂下了眼睛。
武柔轻轻向前迈了一步,大胆地追着他的目光,小声说道:
“以后,我们还要生儿育女呢。我们两个不知廉耻的人,以后不知道要面对多少人的目光和非议。
陛下脸皮这么薄,怎么扛得住?我不想陛下今日一时头脑发热的来,冷静下来之后,又埋怨是我让你遭受了这些,怨恨我。”
李善这才抬起了头,带着些不悦,红着脸颊,温声说:
“是我自己选的路,怨恨你做什么?……再说了,世人要笑话也是笑话咱们两个,不知羞耻里,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你也逃不了。
你一个女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说完,便转过了身,说:
“没有交待的就走吧。”
武柔听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感业寺的外头走。
两个人依旧隔了四五步的距离,武柔看着他宽阔挺拔背后,还有那随着走动,微微飘动的斗篷下摆,心里头突然有了安心的感觉。
她从他十岁起瞧到现在,十二年的时间,深知他是很负责任的人,既然答应了,定然会全力做好。
如今,他答应了要给她后位,要与她白头偕老,这样的承诺,让她很心安。
自从阿耶武士彟去世之后,她一直觉得惶惶不安,这样类似家人才能给的安心感,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晋阳公主,第二次是因为他。
两个人一直沉默地走着,一直出了感业寺的门,住持才收到了消息,急匆匆地从里头赶了过来接驾。
见皇帝丝毫没有停留理她的意思,她们几个比丘尼,就都驻足在感业寺的院门里头,瞧着外头。
武柔跟着他下了长长的阶梯,一直到了御马前。
徐怀安早就先一步,将马屁给牵了过来,李善一撩自己的斗篷,下摆,利落地踩着脚蹬上了马,然后看着地上的武柔迟疑了一瞬,就微微俯身,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来。
周围都是侍卫,侍卫们都是长眼睛的,此时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看向了他们,透着震惊和惊讶。
他脸色越发的红了,却抿紧了唇线,宽和温柔的眼睛透着坚定。
武柔又忍不住开心地笑了,勾着唇角,眼睛弯弯地,无声地,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