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啊,可惜不希望这样见。有哪个女子会希望,被自己的心上人看见自己剃光了头的丑样子?”
因为“心上人”三个字,李善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心脏“砰砰”地狂跳,脸颊瞬间红了。
他连忙将脸转了过去,让自己直视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比以前更大胆了。”
本就带着砂砾感,能像琴弦一样,挠得人心里头痒痒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了些。
武柔却似一块滚刀肉,直接便无所谓地回道:
“陛下没听说过民间有一句话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除了一条命,一无所有,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像陛下,身负大唐的国运,走每一步,说每个字,都要思量再三,因为陛下太富有了,输不起。”
李善听闻,同样苦涩的笑了,但是又有些解脱了的轻松感,他笑着说:
“你说得对。”
武柔依旧站在他的背后,五步远的距离,一如当初。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尼姑袍子,双手端于身前,笔直的站在那里,端庄而又倔强,又问了一遍:
“陛下单独唤我来,是为了何事?”
李善沉默了一会儿,放低了声音,温柔地轻声道:
“想找你说说话,许多话,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
“陛下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对我会有什么影响么?感业寺那么多比丘尼,道法高深的不是没有,你却单单招了我这个刚入门的,单独见你。
陛下找到了合适的人,说完了话,拍拍屁股心满意足的走了,到时候留下我一个,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说不定还会因此送了性命。
我也就只剩下这一条命了,但也不想轻易地就这么送进去。”
李善听闻,内心深处越发的愧疚了起来,他微微低下了头,有些后悔自己的自私,然后便说:
“对不起,我有些……”
他想说,我有些控制不住,实在是很想你,很想见你,哪怕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但是他没说,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
“……可你还是来了……放心,我是不会让人害了你的。”
武柔却直接说道:
“我没担心别人害我,我是怕陛下回过头一想,怕我拖累了陛下的声名,亲自派人来杀了我。”
李善听闻,顿时觉得受了伤,就要转过头去,却被武柔激动地阻止道:
“你不许看我!”
她一直冷冰冰的,理智甚至带着埋怨和责怪的语气,跟他说着这些话,此时却突然像是一个羞怯的普通女人,有了些娇气和嗔怪。
李善心动了一下,因为感受到了心上人的亲切而窃喜欢欣,受伤的怒气瞬间又转换成了无可奈何,温声说:
“……一定要这样么?你过来,咱们好好说话。”
武柔迟疑了一瞬,说:
“陛下将眼睛蒙上。”
李善顿时无语了,他迟疑了一会儿,说:
“别闹了,我又不是那种……我拿什么蒙?若是被人知道,成何体统?”
“拿发带蒙,陛下余下来的发带那么长,都快垂到屁股上了,拉起来蒙个眼睛不是很轻松?”
李善听闻,微微侧了侧脸,背后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惊讶又羞怒地说了一句:
“粗鄙!朕命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