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仕又朝着自己的妹妹拍了拍手,无语地说:
“不是说了,有娘家靠山,就不用怕吗?当年咱们家青儿为何被选上了太子妃,还不是因为跟那几个世家大族,沾了点儿边儿,又势力微弱么?
陛下需要咱们家,在朝堂上代表一方,有个沟通说话的渠道,与其他人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不是太宗皇帝,他才刚刚登基,从前支持太宗皇帝的人,不一定会死心塌地的支持他,他需要谨慎对待每一方势力,是不会轻易开罪哪个的。”
魏国夫人柳氏听闻,顿时皱了眉头,怒道:
“那他还那么欺负我们二娘?他心里头明白这些事情么?”
柳仕无语地往后仰了一下身子,又收回了回来,小声地说道:
“他当然知道了……到底是太宗皇帝选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要不然你猜,他那么不喜欢青儿,为何还留着她到现在?”
魏国夫人一听,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说:
“那小皇帝这么厉害?那他……那岂不是二娘还是有被废了的风险?
她可不能被废啊,普通人家若是被休了妻,还能改嫁。她是皇后,要是被废了……那后半辈子不就完了么?”
她越说越伤心,直接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哎……你怎么听风就是雨,一点儿都稳不住呢?这君臣之间也有博弈。他是心里头明白,可是他不像太宗皇帝有手段。”
柳仕说着,眼神中又出现了回忆和钦佩的神色,说道:
“太宗皇帝,那可是不是一般人。我们在他面前,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被牵着鼻子走。
武将总是热血上头,跟着他冲锋陷阵,生死不计。
文臣看似用谏言管着他,其实他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到头来,不知不觉地都会全力支持他的决定。”
他收回了回忆的目光,端着案几上晾着的茶水,喝了一口,感叹般地说:
“那样的人,千年不遇。相比较之下,咱们现在这位年轻的皇帝,就稚嫩的多了。
他也是聪慧的人,他看你的眼神,那就是什么都明白的眼神,就好像那神仙看凡人似的,通透。
可惜,他是庙里的神仙雕像。”
魏国夫人听得入迷,一边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一边问:
“雕像?什么意思?”
柳仕得意地“呵呵”笑了起来,端着茶碗,用眼睛瞟着自己的妹妹说:
“什么意思?他不会动啊……庙里的神仙大家拜拜就好,你见哪个真的怕的?
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雕像是不会惩治人的,在雕像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的,大有人在。
他即便是心里头都明白,又如何?
他那心善的名声可不是假的,从小就手软,跟着他的人犯了错,还没有说话,他就给人留条后路,多求几次,他就能饶了人的罪。
顶多顶多,就是将人赶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就他这样的,做皇帝,多少朝臣都持观望态度……你往后看吧,君臣博弈,他不一定会赢。
他赢不了,青儿的后位就保得住,咱们一门的荣华富贵,也保得住。”
……
……
夜晚,武德殿。
躺在床榻上的李善,双手放在胸前,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