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好一国储君不容易,尤其是大唐的储君,一个英明圣主的儿子。我心上的负担之重,难以形容。
每天不想做,又怕出了错,于是要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睁眼的时候,是看不完的奏章,闭着眼的时候,是想不完的决断。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储君,我猫不敢养了,喜欢的东西不敢多吃,不能偷懒,不能说错话,不能人前无状,不能……”
他顿住了,似乎下头的话不方便说。
玄奘法师也没有催他,而是耐心地听,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只听太子李善接着说道:
“总之……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储君,不得不舍弃掉的,已经够多了,一想到以后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就忍不住觉得压抑,觉得人生毫无乐趣。”
玄奘法师听了之后,明显语气很惊讶,问道:
“殿下贤名在外,听说您从小便端庄沉静,从不逾矩。难道不是本性如此吗?”
“呵……我不知道,我确实从小就这样,若说本性如此,可能也不错。但是我从小这样,不代表我就愿意这样。
从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闲散王爷。
我不曾跟父皇说过,也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其实我更想被调出去之藩,有自己单独的府邸,养很少的仆从,没事就去逛逛街,喝喝茶,最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也没有人觉得我不对。”
听到这里,皇帝的神情明显不对了。
他往后梗了一下脖子,瞪着眼睛,明显很是不可置信,还求证似的看向了武柔。
武柔回他了一个同样惊讶的表情。
然后,两个人听得更仔细了。
里头玄奘法师听了之后,也笑了起来,敦厚的声音慈爱地说道:
“殿下这是将自己箍得太紧了,殿下品性高洁,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时间长了,难免有些疲惫,是很正常的事情。
佛说,不着相,不为外相所困。殿下只要本性一心向善,心中有大义,有大宏愿,便是万民福祉,平时松一松,也改变不了什么。
若只是逛街喝茶,坐没坐相,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事情,又有什么可困扰的呢?”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诚恳认真地说道:
“跟大师说了说话,好像一切都容易了些,心里头轻松了不少,多谢大师指点。”
“阿弥陀佛。”
两人起身行礼的声音,眼见着太子就要出来了。
皇帝赶紧对着武柔挥了挥手,连带着扶着他的内侍官,三个人连忙往回跑了几步,立在离墙稍远的位置站好。
太子一绕过屏风出来,就看见他们站在一处望着他,便愣住了。
皇帝掩饰似地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
“小九聊完了?可是让我们好等……武才人,去吧。”
武柔心虚,连头也没有抬,直接维持着端着手在身前的姿势,路过太子进去了。
太子看了武柔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耳朵红了,问:
“父皇怎么来了?”
“啊……朕也有些事情要问……今日就不问了,改天再说。小九……朕看你最近不高兴,很是担心,要不要打场马球?”
武柔站在屏风前头,扭过头看得时候,就是太子想要搀扶住皇帝的手臂,而皇帝直接一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父子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往大殿外头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