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现如今被陛下封为天策上将,天策上将这个名头是陛下想出来的,因为已经是封无可封,功高无人能比。
他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太子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终有一日要分个高低,到那时,即便是妾,也是无人能及的尊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韦珪听闻,红了脸,低着头缓缓地说:
“秦王妃羞煞我了,我一个孀居的寡妇,旁人都说我命硬克亲,怎么可能去嫌弃别人,更何况是秦王。我倒是好奇,为何是我?我那几个堂姐妹年轻貌美……”
秦王妃打断了她的话,温柔地问:
“韦妹妹觉得,后宅女子,真的除了传宗接代,就没别的作用了么?”
韦珪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王妃便接着说道:
“做旁人的妻妾或许只有传宗接代这一用处,可是做秦王的妻妾,却能有更大的作用。以后韦家与秦王府联姻,还需要你以韦家亲眷的身份,在后宅游走,替秦王笼络人心,刺探他们的口风。
韦家在洛阳城的人脉广阔,文武两界皆有威望,是我比不了的,而秦王本人,也有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所以才需要你。
至于为何是你……你身份尊贵,又有才名,做起说客来,自然比年纪小的更有说服力,还有就是……”
秦王妃轻轻拉过了韦珪的手,微笑着说:
“你就当咱们投缘吧。他说了让我替他选一个合适的人选,由我做主,那我自然要选一个我喜欢的。”
她的笑容依旧带着某种能治愈伤痛似的温柔,眼神中是看透一切的悲悯。
韦珪那时觉得,她真的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菩萨,只是隐晦的化作了一个人身罢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巧,有人需要她,有人丝毫不嫌弃她的克亲命?
“你……你为自己的夫君纳妾,难道不……不伤心难过吗?”韦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于是问道。
秦王妃听闻,眸光闪了一瞬,像是平静的湖水突然激起了波澜,但是很快那波澜就平了,她从容的笑着说:
“你几时见过男人为情爱难过的?他们忙着争天下、争权利,女人只是争夺的一个注脚罢了。
既然如此,女子也可以学他们啊。专心的帮着他们争夺天下争夺权利,将情情爱爱的全放在一边。这样怎么可能会难过呢?”
韦珪看着她,眉眼都耷拉了下来,说道: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呢?女子的尊荣富贵全靠夫君的宠爱而来,他若是不看重你看重了别人,到时你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么?”
秦王妃松了她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身前,端庄优雅,温柔又坚定地说:
“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没关系,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活的安心坦荡,从未为此忧心难过、惶惶不安过。
换句话说,难道你担心难过,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
人心最是难测,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对你的怜爱上……爱会少怜会淡,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既如此,何不如放过自己?”
……
那明明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初见长孙皇后的那一眼,也不过就是无心抬首,恰巧看到了她罢了。
可是后来许多年后,她成了大唐尊贵的韦贵妃,皇后也去世了,她却时常时常的想起当时的那一幕:
二十岁的长孙皇后头戴披巾,身穿广袖蓝袍,微微侧着身子看了过来,冲着她温柔又悲悯的一笑。
韦贵妃氤氲酒醉的眼光含泪,看着海中回忆说:
“……是她救了我,当时我都想着要怎么死了干净了。她突然出现了,说了那些话,我钻着的牛角尖,突然就破了口,露出了光亮来。
是她给了我一个活路,还给了我这样一个未来……”
武柔听得入迷,尤其是听到长孙皇后的话时,更是震惊不已。
那是什么样清醒又强大的心性啊?
从前她听传闻,只知道长孙皇后品行高洁,与皇帝陛下伉俪情深,现在听了韦贵妃诉说的内情。
简直整个颠覆了她对皇后深情的印象……
武柔趁着韦贵妃醉酒,轻轻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陛下……他知道文德皇后是这样的心思吗?”
韦贵妃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看热闹很舒心似的,说:
“他知道啊……咱们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连她的心思都察觉不到呢。所以她活着的时候,他就追着她的心思,生怕她失望不高兴……她去了,他更追的厉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