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遥十分耐心道:“你一个人能杀多少敌人?他们是你的战友,等他们好了,你们便能一起杀敌,这不是无谓的付出。”
小兵埋下脸,思索一阵,像是懂了,忽猛地转身,边跑边喊:“方伯!药都要熬干了!我去看看!”
帐门外,三人看着那小兵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许时轻扬了扬手,指着那一溜影道:“这是哪儿来的毛头小子?”
方大夫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们那儿邻居家的,听说我随军来了,非跟家里闹着要来,家里大人求到我跟前来了,只好把人带身边看着些,给大人添麻烦了。”
二人没将这事放心上,只随方大夫去看将士们的病情。
一进帐,就是扑面袭来的药味和久捂不散的汗腥味,每一寸空气里都积压着病的味道,咳声、病呻、哀叹……连缕不绝,仿佛人间生出的地狱。
有神智清醒的将士看清来人,努力撑起上身,还要行礼,都被许时轻一一按下。
帐里大概百十人,听方大夫说是先后发病,却又不像后染上的,或是先前症状不明,晚些才发作了。
方大夫说罢,又自怨自艾,年将五十的老先生只恨自己才疏学浅:“这些表症都能暂时控制,可若找不到源头,久病不愈,恐怕就危险了。”
许时轻眉额紧蹙,犹豫道:“要不然……招募一些民间医者来看看?”
听罢,方大夫连连点头。
居遥却觉不妥:“此事不能传出去,自乱阵脚不说,若是传到敌军耳里……”
“那就说都首夫人病了,重金请人来看?”许时轻言语试探,又尽力说服,“总不能说我俩病了,那不得更乱?”
居遥瞥他一眼,十分晦气道:“怎么不是你夫人病了?”
方大夫刚给一士兵复了诊,回头见那二人还在商量到底谁家夫人生病,于是仗着“大病当前,医者为尊”,毫不客气地将两位主帅赶了出去,只嘱咐他们赶紧招贤。
两人出了帐,一路吹着冷风,又走回主营,许时轻还在不停地跟他讲道理:“我家那位,你见她病过吗?将门之女,身壮如牛,说出去都没人信。”
练兵场上,篝火燃尽了,浮着一地月色华光,有士兵还在巡逻,路过一处都要照看清楚,排患防火,一刻不懈。
大帐前,一道娇影忽从帐里钻出,两手捏起裙角,朝外面一片空旷寻去。
居遥还听着许时轻说话,眼里却只盯着操练场,那一小只身影像小蜜蜂般乱窜着,正四处找寻。
“随你。”
说罢,居遥便将人扔下,路过火堆时,顺手抄走了于青身上盖着的斗篷。
几步走到人身后,居遥掸开斗篷,将她整个笼住:“怎么跑出来了?外面冷。”
久昔转过身,言语迷糊道:“我睡了一觉,你还没回来。”
她额头上的浅发被汗湿,眼里水莹莹黏在一起,半睡半醒,像是被梦愕醒的样子。
居遥抚开她的额发,拉了她的手,边走边道:“我知道了,以后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