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列队排了上来,投石车就位,调整角度,近百斤的巨石先发探路。
大石飞速落下,直凿向第一艘战船甲板。
船桥之上,骑兵们仰天一望,来不及反应,飞石已至头顶。
一声巨响,将已渡上北岸的骑兵们视线拉回,回头张望,只见第一艘战船迅速吃水下沉,转瞬没过半截船身。
崖上,许时轻抬臂搭上居遥的肩,一身细鳞甲都硌在居遥身上,他一声嘲笑:“就这?给我们省炸药呢。”
居遥没理会他,立刻转身,朝传令兵道:“山下打旗,发兵。”
许时轻侧头,张望一眼已渡上北岸的近千数的南越骑兵,才发觉居遥打得什么主意——比之半渡而击,他选择请君入瓮。
许时轻回头,看着居遥的背影:“你从前能避则避,可不这么激进。”
若是从前,居遥只会截了敌军的路,不让其渡河上岸,为了减损,他很是谨慎。
居遥没回头,也不反驳,只在心里承认了,他是想拿这一千人的血来祭梨娘子尚未凉透的坟头。
没见回应,许时轻皱了眉,却不是想指责居遥什么,只是怕居遥日后心境有所变——他的父母也并不想让他过着心中怀恨的日子。
传令兵飞速将命令传达,山上的旗官立在坡头上的显眼处,打出旗语。
黎葳见旗发动,当即领着五千骑兵从山隘中冲出,杀向北岸边的正回头张望的南越军。
惊弓之鸟,其势已微。
河岸边,船桥断在第一节,还未沉尽时,第二艘船便改道往前,继而后方敌船相接改道,重抵岸边,复搭船桥。
敌军再次踏桥而来。
这一次,居遥没再等对方逼近北岸,即刻投石攻船。
第二艘敌船再次击毁,船桥上的骑兵停在了第三节,离北岸只有一船之遥,能清楚看见北岸上的情形。
北岸上,已血流成河。
五千精锐骑兵以风沙之势吞噬着南越军的一千骑,而河中的南越军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那是一种无力感。
就像见到梨娘子倒身在血泊之中时,他也只有无力。
居遥冷眼看下,敌船渐渐退却,他眼中没有喜胜,只从胸腔里深出一口气。
这一战,不过是试探。
达苏在明,他在暗。
而从此刻起,达苏已知道南境有了防备,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折去两次。
山崖上,两人撤兵下山。
许时轻压了许久的话,这时问:“你怎么领的我的兵?”
他刚才看得清楚,山崖下,黎葳领的那五千骑兵是他俚州军的先锋队。
“你的不就是我的?”居遥应答如流,十分理直气壮。
许时轻却不是计较这个,他俩一向习惯用自己的兵,事出异常,必有其因。
山下,黎葳已整军等候两人多时,见居遥走近,才上前汇报:“主上,节度使大人,我军没有折损,伤员不多。”
居遥颔首,这是意料之中,若为了一千南越军就要杀个你死我活,他不会做这样不划算的买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