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来去匆匆,将一切用物摆置进了书房。
于青先搬来浴桶,又着急转身去取热水,其间匆匆扫了一眼议厅,只见那方两人一坐一立地静声紧靠着。
黎葳搁下衣物,便又和于青一同取水,来去数回,终才倾满浴桶,柳彩也来看过,算着时辰叫东厨备菜。
居遥不曾叫人服侍洗浴过,于是那几人备好水后,皆又退至门外,静待着侍候膳食。
久昔将缠在腰间的一双手掰开,又拉着居遥走到浴桶边上,才松手准备离去。
指尖分离之际,居遥瞬觉不安,匆忙捞过久昔的手臂,又将她揽回怀里,低声请求:“你别走…”
他像是被人抽了脊骨,软在久昔身上,一分一毫都不能牵扯开来。
下颌揉蹭在久昔的发梢间,心被藏在里面的绵针刺痛着,居遥眼泪再次涌起,敛在眼眶里,未及落下。
久昔被抵住心口、喉咙,有些难以呼吸,她稍仰起头,轻声安抚:“我就在门外。”
她说罢,却被居遥拢得更紧,不见要被松开的迹象,于是如此僵持着。
居遥久未见她应声,或是留她不住,再一用力后,他便缓缓松手,心中藏起无尽难过和痛楚,侧身转向浴桶,不让她看见他的神情。
久昔脱出居遥的身网,刚得一瞬自由,便看他埋首藏头,似乎以为他自己掩得很好,却不知阴郁覆着了他周身,让人看着都喘不过气来。
久昔垂下眼犹豫,见居遥自己也一动不动,便缓缓抬手,指尖触及他腰间系带时,便看他猛地回头。
久昔浅红着脸,尽量平和道:“我,我帮你。”
居遥心头猛跳,咽下一口干喉,牵止住她的手,口中磕绊道:“不不用…你陪着我就好…”
他说罢,怕久昔退却,又小心探问:“…可以吗?”
居遥方才第一次生出那样的心思,却不该在这时,他又怕自己矜持不住,因而不敢让久昔触碰。
片刻,久昔垂眼点头,去了那方浴桶能看见的圈椅中落座,侧过身去,兀自静心。
水雾氤氲朦胧,居遥置身浴桶内,目光却径直落向久昔,他越来越害怕,怕身边的人离自己而去,无论生离或是死别,他再也经不起失去。
大半时辰过去,两人方迈出书房。
门前的三人险些坐化,匆匆起身见礼。
门下,居遥仍是一身白衣,外笼一件靛蓝鹤氅,只因久昔怕他醉后风凉,又为他束发半冠,修眉剃须,这才让他重见天日,不受底下群观丑态。
门前,于青早已哭成了襁褓闹婴,黎葳强忍着男儿泪,不敢轻流,同时出手按住于青,不让他失礼。
柳彩却是见人就跑,急匆匆奔往东厨房通报,直叫厨司动作快些。
居遥落眼前方,看着他二人关心急切,却是有愧于心,不该将事情皆推于他们身上。
他抬眼一望日头,天色刚好,正将当午,阳光撒在院子里肆意,他却无心顾暇,垂眉看向黎葳:“南越如何了?”
黎葳昂起胸脯,憋着心中怨怒,鼎声汇报:“主上先前叫我遣精锐探南越,人已回禀,南越果然乱了。”
居遥目光沉尽,自他北上归南,南越沉寂过一段时日,后却忽然激进,频繁潜细作进南境,若是那老南越王在位,必不会如此。
家与国之间,各有难经可念。
如此时机,居遥自不会放过:“黎葳,备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