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脏而乱,在背后随意地披散着,脸上仍有些胭脂色,却或是被她的眼泪融花了,已成了另一副模样。
她两侧脸廓都少了一块儿,从前有婴儿般的两个鼓鼓的小腮肉,现却只剩皮和棱角,唇白似霜,又皱又裂,嘴皮粗糙地浮在唇上,像是枯树死皮。
虽已初春,屋中却像是长着无形寒刺,一寸寸刺进人的身体里,痛和冷是分不开了,很叫人难辨。
久昔穿着一身单薄内衫,感受着寒气在她周身游走,将她裹浸、沉溺,每当她受不住时,久昔心中便会问起,他为何不来看她?
寒冷刺进心里,久昔的身体便又觉得暖了,甚至眼角也划出了带着炽热的泪莹,从自己的脸颊上取得了这片时的温热。
柳彩心头惊触,泪光倏地从眼底涌出,两步走近床边,拉扯开床上被揉到另一头的被子,围到了久昔身上,将她仔细笼起来。
“姑娘,”柳彩抹了一把眼泪,又轻轻拂去久昔面前的碎发,只见她脸色惨白,两眼无神,忙心痛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呀?怎么这样糟蹋自己身子,有什么不开心的,您与柳彩说罢,奴婢虽没本事,您说出来心情总能好些。”
久昔垂下眼,像是在想,片刻她微微启口。
柳彩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又抬手一抹眼泪,转身跑去倒了一杯水来,喂久昔喝下后,便听她声气大了些:“豆…芽…”
柳彩终于听清,忙摇头道:“黎都尉没带豆芽回来,只有您一人。”
一滴滚泪又从久昔眼角落下,柳彩连忙轻拂去,却见久昔垂着眼,忽又泪莹不止,虚声道:“居…遥…”
这次,柳彩听得无比清楚,却是不知如何回应,也垂了眼,弱声道:“都首也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只于青去见过,黎都尉也不曾见,现在大数事务都是黎都尉盯着,这院子也是。”
“…于…青,”久昔抬了眼,侧窗的一线光照进了她眼里,她看向柳彩,忽提起气,用尽气力道,“我想见他…”
柳彩闻言,看着这样虚弱的久昔,即便她知道黎都尉也不许于青进里院,而为了久昔,她如何也要去试试。
“姑娘若想见于青,那就要听话,好好吃饭,”柳彩用手将久昔的肩膀扶住,满眼嗔怨,又对她诺道,“姑娘若是连话都说不清,见了于青又有何用?”
柳彩言罢,便回身去察看桌上饭菜,皆尚温热着,于是将食盒提去床边,费心喂久昔吃下,又悉心敦促她务必好好吃饭。
久昔现下,心中只想着见于青,于是一一应下。
柳彩这才放心离去,待出了屋门,她向屋门口的两名侍卫道过谢,又求他们通融,让人给姑娘备水洗理。
两名侍卫见柳彩劝说有用,十分欣然,又一番交头接耳后,答应了柳彩,只叫她快些,莫等黎都尉回来发现他们私自行事。
柳彩匆匆行去,将一切备妥后,又进屋替久昔梳妆打理,近半个时辰,才又将久昔收拾出一番人样。
此时,黎葳正值从西郊校场下来,回到总处,第一件事,便是察看里院情况,只怕人再在他的眼皮下不见,又要如何向都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