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有猎户。
尚未至深冬,野物在其间徘徊觅食,以备冬藏,且林间叶尽,天光直落林地上,此时时机,能让猎户看得更清,狩利颇多。
萧案生又思寻道:“州府人多,动静太大,不能打草惊蛇。”
戗画又看一眼图卷,东面有两座山体,相隔甚远,其间差着一条大河,那些人若要渡河,便声势浩大,所以只会选择南面的槿和山。
戗画一手指向槿和山,忽疑道:“胡人吃生肉吗?”
萧案生不禁一笑,侧首看向戗画,她却是郑重其事,于是也一本正经问道:“你吃过生肉吗?”
戗画听他插科打诨,侧首看去,眼神狠噬道:“并非不可。”
萧案生识趣住嘴,说回正话:“夜里火光昭亮,他们应会白日生火,太远了看不清,近了会被察觉,仍是难辨。”
戗画毫不在意道:“我独自去探,你们带人在外围,等我信号。”
戗画刚说完前句,萧案生便沉眼看去。
她从未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
相处这些时日,萧案生并不觉得自己有分量能左右她的决定,就算连云也不曾做到。
萧案生违心点头,面色不疏:“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戗画垂落眼睫,倒是没听过萧案生如此客气的语气,她看向萧案生,眼神疑惑。
萧案生侧过身,郑重对着她,谆语嘱咐道:“请你,务必顾好自己。”
戗画羽睫微动,犹疑在她眼里闪动,她本以为萧案生会让她留胡玲耶一命,却不知如何提起她来。
戗画难解,又抬眼看萧案生,她对此人诸多行为大不理解,此番便尽数问罢:“你先前若是无意挑衅,那便罢了,而后又言想接近我,我应当你是想与我为友,还是想探我会社的底?”
萧案生一瞬失落,又心中自苦,他确实想知道戗画所控会社势力的深浅,却不知该不该言明,若是说了,她定然误会。
“我…”萧案生唇齿难启,不敢言明却也不想骗她,“…我自是”
言语进退间,两声轻叩在门外响起:“客官打扰。”
萧案生应时止话,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小二和知州府上的管家立于门后。
小二见了萧案生,忙笑道:“郎君果真在这儿,有位客人找您。”
小二领着管家先去了对面萧案生的客间,敲门不应,想及此间郎君与对面小娘子是一道,于是寻到了这屋。
管家朝萧案生匆匆作了揖,直言道:“大人请二位上门一叙。”
萧案生点头,让管家稍候,待他回屋收好图卷,戗画已先他一步出门。
三人一道去往州府。
州府外,人烟忽稀,围在四面的暗卫少了半数,侍卫们也都去街上了,门口只站了两个小厮点头哈腰,气势大减。
府中的人倒是多了,来了一队工匠在困屋周围丈量、修缮,工匠们看了眼房梁,互相暗挤数道眼,又看了眼那屋门,连连摇头叹惋。
杨知州在堂中等得心焦如麻,没工夫去管修缮花销,只扬言“都给我用上好红木”,这银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几时,便先享受了再说罢。
管家带着两人从院中过,见有工匠正修缮困屋,两人默契瞥眼,恨不能再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