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近来日头不错,大多晴明,只是寒风萧瑟,碌碌而过,催得街上行人脚步更紧,心也冷得紧。
街上游走着许多铁甲侍卫,在屋巷间来回穿行,带着冷风寒气,挨家挨户地敲门查访,此状态已近两日。
两日下来,州府一无所获,杨守研食寝难安,在正堂中来回踱步,管家也在他身侧干着急。
杨守研转进书案里,坐不沾凳,又起身转踱。
他虽未泄露要密,但已背着上头借出官印,现在人是架在火上烤,若不立功自保,不知哪日就会被人无声踩死,无迹可寻。
杨守研侧身,朝管家吩咐:“去‘大同客肆’,请两位过来。”
管家躬身,亲自前往大同客肆请人。
时已过午,大同客肆里人声渐去,堂下只有小二忙碌。
戗画客间门前,萧案生带着两幅图卷上门,两人错行了两日,他估摸着按戗画的脾性,但凡与她说正事,她都会不计前嫌。
于是上前敲门,两叩过后,屋里无人应声。
萧案生正要再敲,提手屈指,未及落下,身后传来清冷又熟悉的话音:“做什么?”
没有脚步声,戗画的声音和气息都像是沉进了水底,让人无从察觉。
萧案生转身垂眉,心略惊诧,不过两日未见,戗画一身锋锐劲气竟削磨了大半,这并不是她往日练法,是专精暗杀的身法——戗画却是自己悟得的,而她年纪尚幼,仍在飞速成长。
萧案生暗下惊叹,却笑而言他:“可有空,不若一起替知州大人参详参详。”
戗画看他手里摊着两卷图册,想是这两日搜寻无果,要另谋他法了,于是推门进了屋。
萧案生见她没闭门,暗自松下气,自觉跟了进去。
客间中,一套桌椅,一张矮榻,屏风横亘,其余字画、瓷瓶等摆件各安,陈设本就简洁,而戗画的东西也少,都拢在包袱里,一件儿没摆出来,若不是床铺上棉被被绻揉成团,看着便像是无人住间。
萧案生走到桌前,将两幅图卷展到桌上,两人并排在桌前览看。
戗画微微拢眉,疑声道:“他怎会将兵防图给你。”
萧案生直言不讳:“我偷的。”
戗画睨他一眼,万分无语。
萧案生笑道:“回头交还便是,就算不偷,待他走投无路,也会借于我。”
戗画不想听他啰嗦,走近桌前细看。
邕州地势复杂,光是城内就夹杂着山川、平田、沟壑,高低落差虽不大,却因位处南方,林地广阔。
城中百姓们大多安居于西面,地势平坦,土壤优沃,适于种作,州府也落座在西面偏北。
而东侧则是两山夹险隘,一条长河从山间横过,又转向北面,与州城擦肩而过,流去他城。
东侧地势险恶非常,两山夹挤,河水本就怒遏,一到汛水期,更是逼迫着河流湍悍驰骋,百姓寸步难近,只能在北面下游或是自己打井取水。
因而,杨守研也将大部分守兵安置在城西和城门,足以保百姓安定,而东面防守却是薄弱了些。
戗画大致览过,提手一指西侧繁市闹城,冷声道:“他们只搜了西面。”
萧案生也正心疑,便道:“你觉得他们会去哪儿?东面?东面范围很广,而且地势险要,他们要生存。”
“那又如何。”戗画毫不犹豫回答,为了生存,何处不可活。
萧案生点头:“可东面范围太大,可能有人迹的地方,便是两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