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陷入了无尽循环，看来世界树系统给与的反馈才是“现实”。
“现在的情况怎样？”林安问道。
“从今早开始……”
梅佐的情绪难得激动，和林安说了来龙去脉，昨晚夜间先知扎伊发动神秘，让林安从当前的时间线消失。
由于他经常不告而别，众人早晨没见到他，也不怎么惊奇。
而后米苏鲁和林安在错开时间的乌迪姆街道互相寻找，变形巫师趁机伪装成了他的模样，假装不期而遇。
先知扎伊默不作声地观察了林安一个半月，因此对他的行事方式很了解。
有了他的指导，没人发现异样。
梅佐说，下午那名变形巫师召开会议，告诉众人自己的污染程度上升，导致系统出现bug，这段时间他会想办法解决问题，让大家减少【世界树】的使用。
污染值导致的畸变，这也是林安发现消息对不上号的第一猜测，变形巫师的借口合情合理。
“姐姐和米苏鲁都不相信我。”梅佐很是难过，“他们明明和你一起看过了那么多星星，却没发现你被其他人顶替了。呜，我该怎么办。”
林安思索片刻，回复道：“梅佐，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不过别再暴露自己知道真相了。”
“不和姐姐说清楚吗？”
“暂时不要。”林安说，“敌人是源头级的‘真理之神’，一旦被他知道我们还保持联络，估计你也要进入循环了。梅佐，我不想失去唯一的盟友。”
“好吧。林，我能做什么？”梅佐委屈巴巴地写道。
“每天和我报告一下新闻，如果我有进展，也会跟你说。”林安吩咐道，“除此之外，不要轻举妄动，尤其在变形巫师面前，你得伪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我讨厌撒谎，更不喜欢藏着孤零零的秘密。”梅佐感觉快要哭出来了，这时的她只是个怕寂寞的小女孩，“林，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安不敢打包票，又不想让梅佐失望，情感碰撞之际，留言化作绿色数据浮现。
“新年。我保证2039年的第一天和你们一起过。”
“那只有两个月了！”梅佐一下子高兴起来，“我会每天数星星的！”
和她聊了半晌，林安收回数据，面色复杂。
所谓的“新年”并非深思熟虑的结果，只是他为了安抚梅佐说出来的大话，林安实际上没法保证两个月后铁定脱困。
话说，这算吹牛吗。
他忽然想到这个相当人性化的词语，小时候姑姑经常抱怨父亲是个“爱吹牛”的人，尽管事后他做到了大多数以前夸下的海口。
例如貌美如的媳妇儿、海外大学的学位、二环路内一套房……
只有一个他没能实现，就是那句“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小安”。
没想到我也学会了吹牛。
林安心道：和林海南不同，我要践行我吹过的“牛”。
回到兰布里奇大酒店，他坐在扶手椅上。
经过散步和闲聊，焦躁渐渐消散，林安不再心乱如麻，平静地整理起了情报。
第一次被驼鹿困住时，系统就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下连自杀也做不到。
第二次要求鹿子哥带他回到两年前的基金会时，林安光顾处理督察组和约书亚，还撞破了亚当·卡德蒙的秘密，忙得不可开交，从未想过不靠鹿子哥出手，主动回到现实。
耶利歌也提到，只要带他来的“真理之神”一死，林安就会被永远困在轮回中，直到“柯默思”轨道分离。
似乎没有本人“引渡”，他没法离开“真理之神”从时间之树上剥离的碎片。
何况扎伊比鹿子哥更棘手，他已经“死了”，甚至没法通过影响本体，从而终止他的神秘。
不，也许有办法……
班图的“冥府”是生命轮回的一个螺旋而已。
和生者的尘世间只有存在形式的差异。
林安的视线移动到漂浮于贤者之石内的【上帝的独眼】，但丁的九重天好似绽放的玫瑰，光芒珐琅彩般游走不定，中心一颗酝酿的圆心流光溢彩，等待破土而出。
…………
轮船拉起“呜”的鸣笛声，靠近了姆班布卡湿软的河堤，另一侧站满了渔民和劳工，挨挨挤挤地完成着繁重的劳作。
一些妇女正挑拣沙滩或礁石的贝壳、鱼虾，有时也分拣垃圾，寻找着有用的东西，放进头顶的竹编框里。
孩子就在她们背上，安安静静，从不哭泣。
不远处的饭店门口，掌勺的老人喷吐着旱烟，吃饱喝足的客人站在一侧，他刚从轮船下来，鞋袜还算干净。
“多少钱？”
“把你的帽子给我就行。”老人指了指客人头顶的牛仔帽。
“拿去。”客人摘下帽子，见时间还早，随意和他聊了起来，“自从来到班图以后，钱没出去多少，但我的东西被要走了很多。”
老人斜了他一眼，说：“你不明白，是因为你来自一个贪婪的国家。”
“这种逻辑毫无道理。”客人骤然遭到指责，生气反驳。
“怎么和你解释呢……当一个渔夫运气好，回家时载了一船的鱼，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卖掉换钱。”
“不，他会扯着嗓门大喊，让邻里街坊都过来，然后把鱼分给他们。”
“甚至给他的敌人？
“我想是的。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如果有人拥有用不完东西，别人自然希望他不要独享，这样的想法合情合理。”
“就算那名渔夫不给别人的话，鱼也会腐烂，但钱不一样。”
老人放下烟管，戴上客人的帽子，调试宽度：“无论如何，这就是我们对钱的看法。”
“如果你稍微有点富余的东西就要分走，那你永远不会富裕。”
“那倒是真的。”
“而每个人都想有钱。”
“是吗？我年轻时在科基拉维尔的橡胶种植园里工作了很长时间，那里的有钱人总是很不开心，也很少生孩子。”
“要是他们是穷光蛋，说不定更不开心。”客人说。“你总归需要钱，买食物，看病，买车买房，诸如此类。”
“真奇怪，我每天都有吃有穿，也有避雨的地方，至于自行车么，那东西就是个累赘或骗局。难道你们那边没人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