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祖母经常把这个故事讲给我们兄弟姐妹听。说是斑狮部落曾经居住于一棵棕榈树下,‘ommumbolombonga’,婴儿从祂的的怀抱中降生。”
“棕榈树共有两个头,一侧是女性,另一侧则是留着胡子的男人。从女性叶片中诞生的婴儿懦弱,但温柔;从男性叶片中诞生的婴儿暴力,但善于狩猎,而婚姻是两者再次团聚的象征。”
“直到有一天,一个皮肤比我们更白,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到来,他最初隐藏于黑暗,以阴险、狡诈而雷厉风行的方式,袭击了和我们共同居住的九十九个部落。”
“年轻人从不留活口,血水如小溪般在帐篷间蜿蜒流淌,小水坑里的血水随处可见,他制造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还砍断了生养我们的棕榈树,故而被称为‘伐木者’。”
“据说斑狮是年轻人第一百个造访的部落,不知为何,他唯独没有对我们的祖先下手,居然任由我们离开,躲进这片雨林,直到现在。”
米苏鲁一口气说完这段怪诞又荒唐的过往,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这已是十七年前的往事,我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对此没有印象,部落里的大部分人也不清楚细节。他们在‘大逃难’时还是半大孩子。”
在医疗条件极差,疟疾、癫痫、传染病频发,感冒饥饿能要了人命的班图雨林,一个人很难活过25岁,就连虎鱼部落的狩猎队也不过是一群不到二十的少年而已。
换做鹰国,他们还没到买酒的法定年龄。
大长老属实算得上活着的奇迹了。
林安以前偶尔听到南洲的报道,直到亲自来到此地,才能切身地体会到血淋淋的惨状。
“祖母的话有夸张的程度。”米苏鲁摊摊手,“应该是这样的。斑狮遭到了‘伐木者’的驱赶,他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总之他不允许我们住在原来的地方。”
梅耶的两条粗眉毛打成死结,就连梅佐也不打哈欠了。
“我不喜欢这个猜测的走向,米苏鲁哥哥。”
“逃避也没用,那群和虎鱼部落交易的人正是他们的一员。”
米苏鲁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
“所以我才说没必要深究‘伐木者’的传说,林,这大概是一群为了造酒店或采矿场,把我们赶走的弗兰德王国企业,而斑狮部落失去伐木这项经济来源,兜兜转转搬到雨林。”
“利奥波德国王的鬼魂……”林安眯起双眼。
弗兰德王国,鸽国和格勒玛尼亚间的低地国家之一,世界范围内最出名的莫过于巧克力、华夫饼和钻石交易所。
在安特杜尔的市中心,戴着帽子的希伯来人奔走于大街小巷,忙着操控股票和钻石价格。
这个低地国家曾给班图带来了数不清的惨剧和阴影。
和虎鱼部落交易的是弗兰德人?
林安虽无法对班图的苦难感同身受,但弗兰德和爱得莉娅的【黑都】同属西洲,尽管概率极小,他把这群人列入了危险名单。
日后派个觉醒的神秘者勘察一番吧。
“你叫他们伐木者也好,叫他们樵夫也罢,我只知道他们毁了班图。”
米苏鲁越说越气,忍不住扬起头。
“这里的贫穷无处不在,邪恶、贪婪、不公大行其道,山羊妄想领导,母牛也在竞选,而老鼠们登上高官的宝座。世界本应是一座巨大的园,但我们的眼前只有后院。”
“那么,你想如何呢?”
陌生的声音响起,居然来自一直沉默不语的鬣狗人。
“我吗?”米苏鲁愣了愣,旋即坚定地说,“我要为班图的繁荣而战斗!杀死敌人,保护亲族,以及我的朋友!”
“一派胡言,你根本不知道人们需要什么。”鬣狗人冷冷一笑,“这里的人对巫术的需求要远远超过对食物的需求。”
“难道不切实际的传说比一顿肉汤更重要?”米苏鲁向他怒目而视。
“只有一种方式让班图人活下去,就是不断把混乱的预兆填进他们的生活。你要明白,愿意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多少,生下来驾驭冰与火的天才也没几个。”
“思考生命的意义太过沉重,令人崩溃,令他们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因此你需要适当给予他们纷争和仇恨。确保当光明来临的时候,可以把光明挡在门外。”
“否则光明会提出问题,展示学说和思想,到头来只让人更加糊涂,引发好多社会病,让传统风俗遭到灭顶之灾,毫无价值的奇谈怪论粉墨登场,这些知识闯出了祸端。”
鬣狗人不甘示弱,用鲜红的眼睛凝视着米苏鲁,话语从尖锐的牙缝蹦出。
“你不能放置人造太阳,阳光会烧毁树木,污染空气,消灭黑夜——而黑夜正是物种存续的秘密。这是爸对我的教诲,也是他让我为之努力的目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