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赏识,被提拔做了十夫长。管十个人,都是好兄弟。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仗!”
“今天我们第一次上了战场。敌人很强,好些兄弟死了。箭术好的那孩子为我挡了一刀,没救回来去了。临终前他把存下来的银两都给了我。我很伤心,他连个牵挂的家人都没有。”
“娘,我又要上战场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我好想念青枣的滋味。”
“娘……我活不了了。还没感谢您的养育之恩,儿子想到娘跟前磕头尽孝。”
“槐好香啊……青枣又大又脆……娘给我缝制的衣裳舒适又好看……”
“可惜我还不能回家……战争还没结束……”
“娘……等打了胜仗,我一定回家……”
踏过千山万水,无论走多少年也要回家。见一见娘,磕头尽孝。
说一说,儿子的心声。
李大娘泣不成声。
临行前,她匆匆赶制衣裳。针脚又细又密,结结实实很是保暖。
就是儿子身上这件,被献血染红的里衣。点灯熬油,只为儿子穿的舒心。
屋外。
阿蝠十分不解:“即便最后一面,他们母子能见到也是好的。不是吗?”
“是啊。如果那真的是李大娘的儿子……”阿紫看向紧闭的房门,“可他不是啊。”
什么?阿蝠愣住。
水盈叹息:“他是蕴含母亲的爱意,随儿子远行。与儿子朝夕相处,最后血溅其上,承接儿子临终遗愿的一件衣裳。因思念生灵,为执念寻找回家的路。”
灵……
李大娘为儿子缝制的那件衣裳……
阿蝠回头:“李大娘知道吗?”
“母亲永远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她看一眼就知道了。只是想要这份念想,想再看一看儿子的面容。”水盈之所以犹豫,便是顾念李大娘年事已高。
这般刺激,难说会不会出事。
难以置信,阿蝠看看大家:“你们都瞧出来他只是一件衣裳的灵?”
阿紫点头:“瞧出来了。他承接主人意志,走了那么多年终于回来。待完成,恐怕……”
屋内。
男人眼眸温柔一笑:“主人的话传达完毕,接下来是我自己要说的。娘,谢谢你一针一线制作出我。我随主人上阵杀敌,终于能为他做一点事情。我把他的思念带回来了。”
他笑着,逐渐透明。片刻后化为破烂的血衣落在地上,残破的衣裳下包裹一封封泛黄的家书。
李大娘拾起家书,小心翼翼拆开。
上面的内容和血衣之灵先前所念一模一样。
完成主人的心愿,带回对家人的思念。完成主人的临终遗愿,他心甘情愿消失。
水盈惋惜:“物件之灵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诞生。他们由人的心意中出生,必付出一切回报。力量微小,却竭尽全力。即便消失,他们也心满意足笑着。”
“走吧。让李大娘一个人待着比较好。”阿紫转身。即便劝慰,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水盈点头。
这份独一无二的遗物,李大娘悲伤又珍惜。隔了三十年才送到手中,儿子的思念。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远行的儿子怎会不想回家,只是身上有更重的责任。
他们的牺牲,换来边境安宁。
所以无怨不悔。哪怕再来一次,他们依旧选择战死沙场。
守卫国家,保护百姓。
铁血男儿,永不退缩。
走在最后,阿白停下脚步回头望。
阿黑止步询问:“怎么了?”
“阿黑,我们执掌人间赏善罚恶对吗?弱小的生灵,会从真心中再长出来。”阿白眼眸悠悠。
轻笑出声,阿黑懂了。
他手指朝宅院一点:“阿白说得对。真心中会长出灵。”
屋内。
李大娘边擦泪边读破损的信,一字一句仿佛看到儿子当初的经历。
因此她没注意到,放在桌上的信件泛起微弱的光亮。
如萤火虫的光,那般不起眼。
院外。
阿黑搭上阿白的肩:“好了,我已奖赏善良的灵。少爷,还满意吗?”
“保家卫国的人算不算善?”阿白抬头注视阿黑。
“你别过分啊。咱们要公正。”
阿白定定看他。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见到,我一定赏赐他们好的结果。”
“赏善是你的职责,自己看着办。”
“罚恶还是你的职责呢。到时可别手软啊。”
“什么到时,我不知道。”
“哎,让我出手,你自己不动?那不行,你也要出手。”
“凡事不可妄断,我们要公正。”
“好啊。拿我的话堵我。不管,你不出手我就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