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天凡把骆忆哲送回房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般难受。
即使昏迷,骆忆哲依旧眉头紧皱。
骆一漠担忧道:“二哥还好吧?他刚刚情绪那般激动,是不是记起幼年的事?”
“应当是的。等你二哥醒了,千万别说什么刺激他的话。”骆天凡不放心交代。
点点头,骆一漠应下:“知道。”
留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犹豫再三转身出去。
骆天凡定定注视骆忆哲,尤为心疼。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日日教导,病时照顾。
他们早已是最亲最亲的人。
见其如此难受,他又怎会好过。
缤城是孩子的故乡,骆天凡内心不由惶恐。认祖归宗,人之常情。
他盼望孩子能找到家,却害怕从此天各一方。
矛盾、纠结缠绕骆天凡的心,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分别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黑夜静悄悄降临。大红灯笼挂在檐下,烛火闪耀光亮。
床上的骆忆哲噩梦连连。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中上演,一次又一次经历亲人分别的痛。
那一男一女两张丑陋的脸,不断扭曲挤压。雅姨、夜姨、月姨、母亲……
他拼命奔跑哭喊,她们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滴泪滑落眼角,骆忆哲缓缓睁开双眼。心口疼痛,他捂住胸膛努力喘息。
缓和后,骆忆哲苍白着脸下床。
他打开门跃上房顶,回头看安宁祥和的玲珑堂。
这些日子的欢声笑语在脑中闪过,骆忆哲咬牙果决转头往远处而去。
一路询问风府在哪,他顺利来到风家大宅。骆忆哲翻墙进府,所过之处渐渐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脚步匆匆,他越走越快。心里焦急期盼,心疼又庆幸。
骆忆哲想起来了。
母亲,他回来了。步入熟悉的院落,骆忆哲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过分安静,好似无人居住。
不会的……
他的脚重若千钧,走向那个记忆深处最思念的房间。
门被推开,房中厚厚一层灰。
遍布蜘蛛网,哪像有人居住的样子。骆忆哲看到房间的模样慌了,满院子寻找。
一片荒芜。
早已荒废的院落,没有一个人。
他眼眸悲戚痛不欲生,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发狠。
母亲不会有事的……
骆忆哲转身往别处去。记忆中最不愿踏足的院落,他一步一步走进。
挡路的仆从全被打倒在地,骆忆哲进屋来到床榻。丫鬟吓得立刻跑出去,不敢多停留。
看着床上歪嘴瘫痪的丑陋男人,骆忆哲拔剑抵住他的脖颈:“说,我娘在哪?”
风贵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闷闷的声响。骆忆哲眼中怒火翻腾,手腕稍稍用力划开一道口子。
惊惧万分,风贵当场拉了满床。
臭味熏天,骆忆哲收剑转身。他眼眸冰冷,蕴含肃杀。
听闻消息的风北江夫妻和沈雪娥匆匆赶来,与其在门口遭遇。
骆忆哲眼眸看过去。
沈雪娥一惊,太像了。
那双眼,和聂云兮太像了。只一眼,她便知道对方是谁。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雪娥冷静道:“你是哲儿?此次来,是为你母亲报仇?”
万俪全然不知,没什么反应。
风北江一愣,语气欢喜:“你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骆忆哲眼神冷若寒霜,剑指沈雪娥:“我娘在哪儿?”
万俪和风北江同时看过去,静待答案。沈雪娥凝望他,心情出奇平静。
“我娘怎么了?快说!不说我杀了你!”骆忆哲双眼溢满恨意,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他怕,怕知道不好的消息。
沈雪娥叹息一声轻轻道:“她死了,十二年前就死了。”
“什么?”骆忆哲不敢置信。
十二年前,他被送走那年……
不,不可能……
不可能……
眼眸微垂,沈雪娥诉说实情:“当年你被送走,她心死如灰。我喂她毒药,她死活不肯喝。没想到毒药打翻溅在她脸上,毁了她的容颜。当天晚上她自缢身亡,尸体被扔去乱葬岗。”
“娘。”风北江不敢相信望自己的母亲。他知道他们做了很多错事,但没想到如此狠毒。
万俪眼神更冷淡,自作孽不可活。
骆忆哲红了眼眶,咬牙切齿:“乱葬岗在何处,说!”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瞒的。
沈雪娥语气淡淡:“城南。过去十二年了,你去又能找到什么?乱葬岗尸骨众多,你能分清哪具是你母亲吗?城外遍地野兽,骨头恐都已被叼走。”
“闭嘴,闭嘴!”骆忆哲愤怒大吼,泪滴落,声声碎,“如果野兽吃了我娘,我就刨开它的肚子,拿出它的所有骨头祭奠我娘。等我找到娘的尸骨。以前的一切我定加倍奉还!”
怒,恨。恨不得吃掉他们的肉,喝掉他们的血!
骆忆哲愤然转身,快步离开风府。
风北江欲言又止。
沈雪娥莞尔宽慰:“此事与你无关。我做的孽自己还,去休息吧。”
转身的刹那,她落下一滴泪。自己的债自己偿,不能拖累儿子。
她早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