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扶住母亲,一身伤满脸泪水。他的命是姐姐救下的,要好好活着。代姐姐那份尽孝,做一个好驱魔师。
全城各处,此悲伤情形都在上演。
“对不起,儿子不孝。您一定要好好的。”
“儿子,你走了我怎么活啊。你把我也带走吧。你带我走吧。”
“得妻如此,三生有幸。”
“我该走了。你别让我担心,吃好喝好不要着凉。”
“娘,娘,丫头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丫头不吃葫芦了,娘不要走。”
“儿啊。爹这个年纪再活下去成老不死了。我就想跟你好好告个别。哭什么。”
“你私房钱藏哪,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以后再也管不了你了,开心吗?”
“走走走。我都死了,你还不安生。吵吵吵,反正以后也听不到了。忍你最后一回吧。”
仿佛被雨洗刷般,百姓的灵魂干干净净。他们没有怨怼,没有憎恨。
真正只是同家人道个别,再化作烟飘散而去。他们想让家人知道,自己走得没有遗憾,不用太悲伤。
人总有一死。死了有该去的去处,活着就好好活着。
不要过分沉浸伤痛中。
生活那般美好,多看看。好吃的,好玩的,去享受。
所以,接受他们的离去吧。
即便不舍,即便痛苦,也请尽快接受。尽快走出来,快快乐乐过更好的生活。
天空洒下细雨,仿佛远走灵魂落下的泪水。百姓们接住,攥在手心不愿松开。
这一天,让他们大哭一场。答应了的,从明天开始走出伤痛生活。
答应了的……
雨飘飘洒洒,绿光逐渐消散。一枚铜钱落下,被水盈接在掌心。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给生者活的希望,送死者投个好胎。缘分已尽,唯有释怀。生活还要继续……
林老太爷目光温和:“不用我做法事了。没有人能比水盈姑娘做得更好。”
是啊。为生者考虑,给死者善意,没人能做得更好了。
众人渐渐散去。
失去亲人的家属也被扶走,唯独水盈还站在雨中。
一个人走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雨水:“做得很好。”
水盈转头看向蓝笛微微扬起唇角:“阿笛。我成长了吧?面对生命逝去,不再哭了。”
“盈儿早就成长了。你想啊,这三年来你救了多少人。或许细细数来不多,但心怀善念的他们也会救旁人。因为你,很多很多人得救。真的,有很多人。”蓝笛柔声细语。
其实救了多少人她已经不记得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即便她救的人对整个世界来说只是少数。
但他们把善念传递下去,会有越来越多人被救。
她握住蓝笛的手:“真好。”
一个充满善的世界,就算有恶又能存在多久?一定会被灭,一定!
雨水打湿衣裳,蓝笛送水盈回去。
阿蝠赶紧拿来换洗的衣服:“我还以为阿笛真去医馆了。没想到一直守着小盈啊。不过他好像还是要去,换衣服前还找伞呢。”
“他是大夫,怎么可能放着病人不管。”水盈脱下外面的衣服。
她拿着干衣裳去屏风后面换,阿笛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情绪。就像他们当初刚认识时一样,比她自己还懂。
蓝笛换好衣服,敲两下门:“医馆还有病人,我先走了。盈儿记得吃早饭。”
“知道了。”水盈应下,又道,“阿紫做了饼子。你带上吃点。”
“好。”蓝笛莞尔,转头看到捧着油纸等在一边的阿紫。
他把饼子往前一递:“记得吃。”
阿碧跳到阿紫肩上也凑热闹:“记得吃。不许浪费粮食,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
“嗯。”阿紫郑重点头。
蓝笛无奈,接过饼子打开伞出门。路上他啃了几口,还不错。
屋里。
水盈换好衣服,阿蝠给她擦发。
芳霏在一旁看,想多学几手。这些天和阿蝠在一起,她刺绣的手艺见长。
以后能为元殊做衣裳,缝补鞋袜什么的。想到什么,芳霏脸一红。
水盈摸摸有些湿的发:“这边的事完,我们该回家了。不知道房子盖好没有。”
等将头发擦干,阿蝠拿起梳子梳:“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没好也差不多。”
“说的是。”水盈从镜中瞅专注看梳发的芳霏,“芳霏姑娘。你的病已无大碍,你们这一两天便离开吧。林家对你们来说不是久待之地,迟则容易生事端。”
有共同的敌人,自然万众一心。
等尘埃落定,驱魔师和妖之间的旧事又该重提。
芳霏一愣,失落点头。
她终究是妖,林家不会认可的。没对他们赶尽杀绝已是仁慈。
另一边。
林元殊伺候在老太爷身边,那么多年也就此刻能稍稍尽孝。
“明日你们便走吧。”林老太爷坐下道,“淮业危机已解。那女妖也无大碍,你不用多停留。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以后我也好,林家也罢,都护不得你了。去吧。”
跪下磕头,林元殊心中苦涩:“孩儿不孝,愧对列祖列宗。然事事难两全,我只能如此选择。老太爷,林延是个好继承人。他会撑起林家的。您的眼光只错我这一次。”
林老太爷抬眼看他:“走吧。别再回来了。天大地大,总有你的容身之处。”
(本章完)